“操……”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咒罵,從他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
緊隨其後的是周敘白。
他不像陸衡那樣失控,但那張總是掛著運籌帷幄笑容的臉,此刻也凝重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快步走到陳麥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陳麥那因為失血和恐懼而不斷顫抖的身上。
然後,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陳麥的肩膀。
那是一個無聲的安慰,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陳麥的身體猛地一震,那根緊繃到快要斷裂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身上那件乾淨、溫暖的外套,又看了看自己滿是血汙的雙手。
眼淚,毫無征兆地,一顆一顆砸了下來。
周敘白沒有勸他,隻是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目光同樣鎖定在那扇決定生死的門上。
作為室友,作為兄弟,能做的,他們都已經做了。
陸衡動用了陸家所有的關係,把帝都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和所有頂級專家都調了過來。
周敘白在來的路上,已經聯係了自己能聯係到的所有人脈,開始從側麵調查這起“意外”的真相。
他們把能鋪的路都鋪好了。
剩下的,隻能看林默自己的造化了。
也就在這時,又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響起,清脆,急促,帶著一絲不屬於這裡的鎮定。
韓清來了。
她穿著一身乾練的職業套裙,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頭發也梳理得一絲不苟。
她看起來,就像是剛剛結束一場重要的談判,而不是奔赴一個生死未卜的現場。
但隻有離她最近的周敘白,才看到她那緊緊攥在一起,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的手。
也隻有周敘白,才看到她那極力保持平靜的眼眸深處,翻湧著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和風暴。
“情況怎麼樣?”
韓清走到陳麥麵前,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清晰而穩定。
這種職業習慣帶來的冷靜,在此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也像一劑強心針,讓混亂的場麵稍微恢複了一點秩序。
“還在裡麵……醫生說……顱內出血,很危險。”陳麥抬起頭,聲音嘶啞地回答。
韓清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
她知道,問再多也沒有意義。
她走到走廊的另一頭,背對著眾人,從包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她站在這裡,就能聞到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那是林默的血。
她站在這裡,就能看到陳麥失魂落魄的樣子,看到陸衡像一頭困獸般絕望,看到連周敘白都失去了往日的沉穩。
她知道,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她看著手機屏幕,手指在兩個名字上反複猶豫。
一個,是“父親”。
韓明遠,西陵省一把手。
另一個,是“羅叔叔”。
羅鎮嶽,陸軍政委。
這兩個名字,任何一個撥出去,都意味著將這件事情的等級,瞬間提升。
那不僅僅是動用關係找醫生那麼簡單。
那意味著,整個帝都的醫療資源,甚至全國的頂級專家,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調動起來。
那意味著,針對這起車禍的調查,將不再僅僅是交警部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