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的空氣,因為林默這番“犯罪未遂”的歪理,變得古怪起來。
那名可憐的服務員,腦子已經徹底成了一團漿糊,他看看林默,又看看那盤黃瓜,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行了,這裡沒你的事了。”林默揮了揮手,臉上是那種辦完正事後的輕鬆。“我們開玩笑的,你先去忙吧。”
服務員如蒙大赦,幾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包間,關門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林默環視一圈。
秦依的頭快要埋進碗裡,臉頰紅得能滴出血。
陸衡則是哭笑不得,剛剛那股無名火,被林默一通胡攪蠻纏,徹底給攪沒了,隻剩下一種荒誕的無力感。
其他人,胡濤、劉承他們,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便秘表情,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說,你們的應激反應是不是太大了點?”林默拿起筷子,敲了敲桌沿。“以後誰再跟你們提什麼剪輯、什麼提前,你們就問他,犯罪預備和犯罪既遂的區彆是什麼。”
“不把他問懵,算我輸。”
這下,大家再也憋不住了,包間裡爆發出哄堂大笑。
“快吃快吃,涼菜都涼了。”林默夾了塊醬牛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招呼著。
氣氛,總算回到了慶功宴該有的熱烈。
眾人紛紛動筷,推杯換盞,聊著這幾天的見聞,吐槽著網上的奇葩言論。
陸衡也徹底放開了,拿著公筷,不停地給周敘白和陳麥夾菜,嘴裡還念叨著:“多吃點,都辛苦了,尤其是老周,這幾天頭發又掉了不少吧?”
就在這片喧鬨祥和之中。
“刺啦——”
一聲椅子腿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音,突兀地響起。
包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循聲望去。
角落裡,趙延峰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他穿著那身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定製西裝,手裡端著一個斟滿了白酒的小杯,身板挺得筆直。
他臉上沒有表情,但那股子刻意營造的嚴肅和鄭重,讓整個包間的溫度都降了幾度。
胡濤和劉承交換了一個不解的表情。
孫曉和孟佳也停下了咀嚼。
“老板。”趙延峰開口了,聲音洪亮,帶著一種在正式場合才會有的腔調。“還有各位同事,我……我想說兩句。”
他這是要乾嘛?
敬酒?發言?
秦依坐在他旁邊,手裡的筷子都快被她捏斷了。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老師要乾什麼。這是君曜的規矩,是刻在趙延峰骨子裡的東西。
飯局,就是戰場。
酒杯,就是投名狀。
每一句話,都必須指向明確的利益和立場。
“老趙。”
就在趙延峰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他的長篇大論時,周敘白平靜地開口了。
他沒有站起來,隻是抬了抬手,做了一個向下按的姿勢。
“坐下說。”
周敘白的語調很平,聽不出什麼情緒。
“咱們這兒,不搞這些。”
趙延峰的動作僵住了。
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腹稿,關於感謝,關於表態,關於未來的展望,全都卡在了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就那麼端著酒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站了足足五秒。
最後,他像是被抽掉了筋骨,緩緩地,坐了回去。
手裡的酒杯被重重地放在桌上,濺出了幾滴酒液。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聲嘟囔了一句。
“跟以前……不太一樣。”
“有點不習慣。”
這句幾不可聞的話,卻清晰地傳到了桌上每個人的耳朵裡。
包間裡,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