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峰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在君曜，這樣的飯局，我坐不上主桌。”
“我得先挨個給合夥人敬酒，每個人的說辭都不能一樣。敬主任的，要說忠心。敬管項目的，要說業績。敬管人事的，要說團結。”
“一杯酒，至少要講三分鐘，講不出東西，就是沒水平。”
“涼菜上來之前，我們這些‘高級顧問’，必須把所有領導都敬完。”
“然後，才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等著領導過來，給我們‘回酒’。”
“那才是我們真正能吃飯的時候。”
他說的這些，平淡得像在說彆人的故事。
但桌上的年輕人，胡濤、劉承他們，已經聽得目瞪口呆。
這他媽是律所？
這比官場還官場啊！
陸衡的筷子停在半空，他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理解了這個油膩、傲慢的中年男人。
林默一直安靜地聽著。
等趙延峰說完，他才拿起桌上的分酒器，給自己麵前的玻璃杯裡，倒滿了橙汁。
然後，他站了起來。
“老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默身上。
“在君曜，你可能是一把好用的刀，也可能是一條聽話的狗。”
“但在404，”林默舉起杯子，橙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顯得溫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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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首先，得是個人。”
“一個會累、會煩、會想躺平、會吐槽老板的，普通人。”
“所以，”林默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為了慶祝咱們的‘並購之王’，成功越獄，重獲人身自由。”
他環視眾人。
“大家，是不是得走一個？”
“好！”
陳麥第一個吼著站了起來，舉起了酒杯！
“必須走一個！”胡濤也滿臉通紅地站了起來！
“來來來！祝賀趙律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乾杯！”
一時間，包間裡，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舉起了自己的杯子。
不管是白酒，是啤酒，還是橙汁。
趙延峰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看著林默臉上那沒有絲毫偽裝的笑容，看著陸衡、周敘白、陳麥，還有那些年輕同事們臉上真誠的歡迎。
沒有等級，沒有規矩，沒有算計。
隻有一群人，因為一個共同的理由，舉起了杯子。
他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
他慢慢地，重新端起了自己麵前那杯白酒。
這一次，他的手很穩。
他將杯子，與林默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乾。”
他仰起頭，將杯中的辛辣液體，一飲而儘。
一股火熱，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胃裡。
也燒到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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