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端著茶杯的手,就那麼停在半空中。
他看著林默那張掛著標準微笑的臉,看了足足有十秒鐘。
辦公室裡,隻有空調出風口在發出細微的聲響。
終於。
王建國緩緩地,將手裡的茶杯,放回了茶幾上。
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嗬斥。
他隻是用一種看外星人的表情,重新審視著林默。
“你說什麼?”
他像是要確認自己是不是因為工作太累,出現了幻聽。
“我說,”林默又重複了一遍,臉上的笑容甚至更加燦爛,“由我們404律師事務所,來負責對許倩倩的公訴工作。”
“這不僅能減輕院裡的工作壓力,還能開創一個公私合營辦案的新模式,為司法改革貢獻一份微薄的力量。”
他說的,一本正經,義正言辭。
陸衡在旁邊聽得已經不是腿軟了,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快出竅了。
還司法改革……
默哥,你再這麼說下去,我怕我們走不出這個門啊!
“噗……”
王建國也愣住了。
他沒忍住,先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
緊接著,這笑聲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靠在沙發背上,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抖,指著林默,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小子……你小子……”
他笑了足足半分鐘,才終於緩過勁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
“林默,你當咱們龍國的《刑事訴訟法》是你寫的?”
“公訴權是國家專屬的司法權力,由人民檢察院統一行使,這是最基本的法律常識!你一個法學院的高材生,龍國青年律師協會的榮譽會長,跑來跟我說這個?”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是在考驗我的專業能力,還是在測試我的幽默感?”
林默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他衝著王建國眨了眨眼,那模樣,像個討要糖果的孩子。
“是沒人能代理啊,但是可以外聘啊,我作為第一個敢跑到檢察院來要公訴代理權的律師。”
“您是曆史的見證者。”
王建國被他這番歪理邪說徹底逗樂了。
他笑罵道:“我見證個屁!”
“你小子,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玩笑都敢開到我這裡來!”
他指著門口的方向。
“趕緊滾蛋!帶著你的同學,快點滾蛋!再待下去,我怕我忍不住要查查你的腦回路是不是也需要立案偵查一下!”
話雖這麼說,他臉上卻沒有半分怒意,全是哭笑不得的寵溺。
陸衡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還好,隻是開玩笑。
他就說嘛……
林默嘿嘿一笑,沒動。
“彆急著趕人啊,王叔。”
他給陸衡使了個眼色,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
“玩笑開完了,說正事。”
“我今天來,主要還是替我這兄弟,來求顆定心丸。”
他指了指身邊坐得筆直的陸衡。
“您看他,這幾天被折騰的,人都瘦了一圈。您是這方麵的權威,您給句準話,許倩倩這個案子,如果公訴,最後大概會是什麼結果?”
王建國瞥了一眼緊張兮兮的陸衡,又看了看林默。
“有你這個天才律師在這,還需要問我?”
他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
“你心裡沒點數?”
“我心裡有數,和我當事人心裡有數,這是兩碼事。”林默的回答滴水不漏,“法律是嚴謹的,但人心是需要安撫的。從您這位副檢察長嘴裡說出來的話,分量不一樣。”
這記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王建國滿意地放下了茶杯。
他看著林默,沉吟片刻,表情重新嚴肅起來。
“行吧,那我就跟你交個底。”
“這個案子,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誹謗案的範疇,觸及了‘嚴重危害社會秩序’的公訴標準。這一點,我們院裡已經有了初步共識。”
陸衡的呼吸,不自覺地屏住了。
“所以,隻要公安那邊的證據鏈完整,移交過來,提起公訴是板上釘釘的事。”
“至於量刑……”
王建國伸出三根手指。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誹謗罪,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製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三年,是頂格。”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