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
陳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我今天找您,不是為了要錢。”
老太太愣住了。
她抬起頭,不解地看著陳麥。
“那你……”
“我想知道真相。”
陳麥的目光,直視著她。
“您昨天說的那些話,我不信。”
“什麼隨便按一下就開了,什麼外賣比彆的地方好吃。”
“這些理由,連您自己都不信吧?”
老太太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的嘴唇哆嗦著，渾濁的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麥的直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了她用謊言編織的脆弱外殼。
咖啡館裡輕柔的音樂，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陳麥沒有繼續逼問。
他靠回椅背，身體的姿態從前傾的壓迫，轉為一種放鬆的後仰。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對麵的老太太緊繃的肩膀，稍稍垮下來一絲。
“王阿姨，您彆緊張。”陳麥的語速放得很慢，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平和。“我今天來，不是來當警察審犯人的。”
他把桌上那個記錄著盜竊清單的文件夾，輕輕合上，推到一旁。
“我們換個方式聊。”
“就算我們報警，您覺得會怎麼樣？”陳麥主動拋出了一個問題。
老太太茫然地看著他。
“涉案金額五十塊。”陳麥伸出五根手指，“構不成盜竊罪的立案標準。”
“就算是我們查到你在這裡多次拿外賣吃的行為，這些金額加起來也不夠成盜竊罪的。”
“警察來了，最多就是對您進行批評教育，登記一下，然後讓您把錢賠了。”
“您不會坐牢，不會被罰款，甚至連案底都不會有。”
陳麥的敘述，冷靜，客觀，像是在陳述一個與他們無關的案例。
但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敲在老太太最恐懼的點上。
她最怕的，就是“警察”、“坐牢”這些詞。
而現在，這個年輕的律師告訴她，這些最壞的情況，都不會發生。
老太太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鬆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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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籠罩著她的，巨大的恐慌，正在一點點消散。
“我……”她終於開口，嗓音乾澀得像被砂紙磨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陳麥隻是應了一聲，沒有反駁，也沒有讚同。
他隻是安靜地等著。
等著對方自己說出來。
果然，防線一旦被攻破，剩下的就是潰不成軍。
老太太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小夥子，我……我對不起你們。”
“我不是缺那點錢，我兒子每個月都給我打生活費，我吃得起，也穿得起。”
她的語速開始變快，帶著一種急於傾訴的迫切。
“可我一個人住，太空了。”
“兒子一家在國外，一年也回不來一次。這房子裡，白天晚上，就我一個人。”
“電視開著，也沒人看。飯做好了，也沒人吃。”
她的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劃動著。
“我就……我就好奇。”
“我就想，那裡麵到底是什麼味道。”
陳麥靜靜地聽著。
這番話，聽起來比昨天那個“外賣更好吃”的理由，要真實得多。
但還不夠。
這隻能解釋她為什麼想吃，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敢拿，以及，她是怎麼拿到的。
“我就隨便按了一下。”
老令太的聲音越來越小。
“然後……它就開了。”
又是這個說法。
陳麥沒有打斷她。
老太太說到這裡，臉上甚至露出一種孩子氣的，混雜著興奮和後怕的神情。
“雖然是拿自己孫女的東西，但這比看電視有意思，比去公園跟那些老頭老太太聊天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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