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看陸衡,視線始終落在林默身上。
“陸衡同學,我提醒你一句。法律,從來都不隻是法律條文那麼簡單。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國家。”
“當一個案子,牽扯到公眾情緒,牽扯到媒體輿論,牽扯到‘尊老愛幼’這種千年傳承的道德準則時,它就已經不再是一個純粹的法律問題了。”
“它是社會問題,是政治問題。”
吳敬的話,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四人的心上。
陳麥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隻是一個從貧困地區走出來的窮學生,隻想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報答默哥。這種層次的博弈,對他來說太過遙遠,也太過恐怖。
“所以,這個案子,學校官方不能出麵,法律援助中心也不能接。”王啟年接過了話頭,慢悠悠地補充道,“一旦官方下場,無論結果如何,都會被解讀為‘清北大學利用權勢打壓弱勢老人’,或者‘清北大學包庇犯錯學生’。”
“我們輸不起這個名聲。”
“所以,隻能由你們來。”
王啟年指了指林默。
“以你們‘404律所’這個第三方的,私人的身份。去打這場官司。”
“贏了,是你們律師的本事,是法律的公正。輸了,也隻是你們學藝不精。”
這番話,說得何其冷酷,何其現實。
這就是要把他們四個,推到風口浪尖上,當成防火牆。
陸衡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思索的神態。他似乎終於開始理解,這件事的棘手程度,已經超出了用錢能解決的範疇。
周敘白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他隻是安靜地聽著,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辦公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默身上。
等待他的回答。
接受,還是拒絕。
林默笑了。
他伸出手,將那幾張薄薄的a4紙重新拿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慢,慢到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翻動紙張的每一個細節。
他的指尖劃過那張女孩的照片,劃過案情簡介,劃過那刺眼的“二十萬”賠償金額。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仔細研究案情,是在權衡利弊。
隻有林默自己知道。
他根本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的腦子裡,隻有周敘白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能讓你殺人的,從來都不是仇恨。”
“而是規則。”
胡老爺子的棋盤,規則是權力和生死。
陳麥的棋盤,規則是法律和人情。
陸衡的賭場,規則是金錢和欲望。
而現在,吳敬和王啟年,給他擺下了第四個棋盤。
一個由輿論、道德和法律交織而成的,更加複雜,也更加凶險的棋盤。
他們想看什麼?
看自己如何在這個棋盤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看自己如何被輿論的巨浪拍打,被道德的枷鎖束縛?
不。
林默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好像想錯了。
周敘白說,他要成為製定規則,利用規則的人。
自己為什麼要在一個又一個彆人擺好的棋盤上,去遵守他們的規則?
林默放下了手裡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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