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食堂的穹頂玻璃，灑在金屬製的餐桌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可這光亮卻照不進食堂裡擁擠嘈雜的人群——星艦學院的食堂永遠是這樣，每到用餐時間，幾百號學生就像歸巢的蜂群，推著擠著湧向取餐口，金屬餐盤碰撞的“哐當”聲、同學間的說笑聲、食物加熱裝置的“嗡嗡”聲混在一起，吵得人太陽穴發疼。
我攥著個人終端，站在取餐隊伍的末尾，看著前麵長長的人龍，心裡泛起一絲無力。按照學院的規定，學生的餐食質量和份量，是根據綜合排名分配的——排名越靠前，能領到的營養劑越高級，合成食物的種類也越豐富；而像我這樣長期穩居年級倒數的“廢柴”，能拿到的永遠是最基礎的配比，甚至連份量都要比彆人少一截。
“快點快點！後麵還等著呢！”前麵的同學不耐煩地催促著，我被人群推搡著向前挪了挪，不小心撞到了前麵的人。對方回頭瞪了我一眼，是機甲維修係的張強，他身材高大，胳膊上滿是肌肉，平時在走廊裡遇到，都沒人敢輕易惹他。
“走路沒長眼啊？”張強皺著眉頭，語氣裡滿是不滿，“廢物就是廢物，連站都站不穩。”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
“人多就能撞我？”張強冷笑一聲，故意往前湊了湊，擋住我的路，“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周圍的同學紛紛看了過來，有人抱著看熱鬨的心態，有人低聲議論著，卻沒人站出來替我說話。我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心裡湧起一股委屈——明明是不小心撞到，他卻故意刁難，可我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張強的排名比我高不少，平時在學院裡也算小有名氣，要是真鬨起來，不管對錯，被批評的肯定是我。
“算了算了，取餐呢，彆耽誤大家時間。”排在張強前麵的同學勸了一句，張強這才不情不願地挪開身子，卻在路過我身邊時，故意撞了我的胳膊一下，嘴裡還嘟囔著“廢物”。
我咬著牙，看著他的背影，把那句“你才是廢物”咽回了肚子裡。在這個以排名論高低的學院裡，成績差的人，連呼吸都像是錯的。
終於輪到我取餐了。取餐窗口後的管理員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叫老趙，平時對排名靠前的學生總是笑臉相迎，對我們這些“差生”卻總是冷著臉。他瞥了眼我的個人終端，上麵顯示著“綜合排名：278280”，嘴角立刻撇了下來，語氣敷衍：“編號278，你的餐食。”
我伸手去接餐盤，指尖碰到餐盤邊緣時，明顯感覺到份量比彆人的輕。低頭一看，餐盤裡隻有一小塊灰綠色的合成蛋白，像塊發黴的肥皂，旁邊放著一小杯透明的營養劑，杯壁上還沾著白色的絮狀物，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而我旁邊的江澈，正端著一個裝滿食物的餐盤——金黃色的合成牛排、翠綠的蔬菜沙拉、還有一杯泛著藍光的高級營養劑，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有食欲。
“老趙，今天的牛排味道不錯啊，再來一份！”江澈笑著說，語氣輕鬆得像在自家餐廳。
老趙立刻堆起笑臉，手腳麻利地又給江澈加了一塊牛排：“江同學客氣了，您想吃多少都行，不夠再跟我說。”他遞過牛排時，還特意叮囑，“小心燙，慢用。”
江澈接過牛排，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裡的輕蔑像針一樣紮人。他故意晃了晃餐盤，合成牛排上的醬汁差點濺到我身上，嘴裡還說著：“有些人啊，就是命不好，隻能吃這種垃圾——不過也是，什麼樣的排名，配什麼樣的食物，挺公平的。”
周圍的同學發出一陣哄笑聲，老趙也跟著笑了起來，仿佛江澈說的是什麼真理。我攥緊餐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胃裡一陣翻湧，原本就沒什麼食欲的我，現在連看都不想看那盤灰綠色的合成蛋白。
“還愣著乾什麼？趕緊走啊，後麵還等著呢！”老趙不耐煩地催促道，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我。
我端著餐盤，在擁擠的食堂裡找座位。周圍的餐桌都坐滿了人，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邊吃著豐盛的食物，一邊聊著天，話題不是昨晚的模擬戰，就是下周的理論測試，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我。
好不容易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一個空位，這裡靠近垃圾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食物殘渣腐爛的味道。我放下餐盤，看著對麵餐桌上江澈和他的朋友們說說笑笑，他們的餐盤裡擺滿了各種美食，偶爾還會互相分享，臉上滿是輕鬆愉快的表情。
而我麵前的餐盤裡，隻有那小塊灰綠色的合成蛋白和一杯劣質營養劑。我用叉子戳了戳合成蛋白，它軟乎乎的，像橡皮泥一樣，散發出一股怪異的味道。我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咬了一口，味道像沒煮熟的土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金屬味，難吃得讓我差點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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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叉子，端起那杯營養劑，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勇氣喝下去。杯壁上的白色絮狀物隨著晃動飄來飄去，像一群小蟲子，讓人心裡發毛。
“喲，這不是我們的‘廢柴’雷諾嗎？怎麼躲在這裡吃垃圾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一看，是張強和他的幾個朋友，他們端著餐盤，故意坐在我對麵的座位上，擋住了我的光線。
“是啊，我還以為你早就餓死了呢，沒想到學院還會給你這種人提供食物。”另一個瘦高個的男生附和道，他叫李偉，是張強的跟班，平時最喜歡跟著張強一起欺負人。
我低下頭，假裝沒聽見，可他們卻得寸進尺。張強拿起我的叉子，戳了戳那塊合成蛋白，然後又把叉子扔回我的餐盤裡，語氣輕蔑：“這東西也能吃？我家的寵物都不吃這個。”
李偉笑著說：“人家不一樣啊，人家是‘廢物’，吃垃圾剛好合適。”
周圍的同學紛紛看了過來，有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有人卻跟著起哄。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痛讓我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我想站起來反駁，想把餐盤扣在他們臉上，可我知道，我不能——一旦動手，不管對錯，我都會被記過，甚至可能被開除。
“你們太過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一看，是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女生，她叫林曉，是醫療係的學生，排名中等，平時很少說話。她皺著眉頭，看著張強和李偉，“你們憑什麼這麼欺負人？不就是排名高一點嗎？有什麼好得意的？”
張強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替我說話，他臉色一沉，語氣惡劣：“關你什麼事？我們跟他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
林曉抿著嘴，雖然有些害怕，卻還是堅持道：“你們這樣做就是不對，學院裡不應該以排名看人，更不應該欺負同學。”
李偉想站起來跟林曉爭辯，卻被張強拉住了。張強瞪了林曉一眼，又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的目光，冷哼一聲：“算你厲害，我們走。”說完，他和李偉端著餐盤，悻悻地離開了。
林曉看著他們的背影，鬆了口氣，然後轉頭對我說：“你沒事吧？他們就是這樣，喜歡欺負人，你彆放在心上。”
我看著她，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這是入學以來，第一次有人為我說話。我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謝謝你，我沒事。”
“不用謝，”林曉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其實你的理論成績很好啊，上次理論課你還指出了教官課件裡的錯誤，隻是實戰操控稍微差了點，隻要多練習，肯定能進步的。”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這些。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謝謝，可我練了很多次，還是不行……”
“沒關係，慢慢來，”林曉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塊合成麵包，你要不要吃？”她說著，從自己的餐盤裡拿出一塊金黃色的合成麵包，遞到我麵前。
我看著那塊麵包，又看了看林曉真誠的眼神，心裡一陣感動。我搖了搖頭，說：“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的還能吃。”
林曉也不勉強，把麵包放回餐盤裡，說：“那好吧，如果你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找我。我先吃完了，再見。”
“再見。”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暖暖的。原來在這個冰冷的學院裡，還有人願意關心我，願意相信我。
我重新看向麵前的餐盤，雖然合成蛋白依舊難以下咽，但我的心情卻好了很多。我拿起叉子，強迫自己咬了一口合成蛋白，慢慢咀嚼著，努力忽略那怪異的味道。
吃完飯後，我端著餐盤走向垃圾桶，把沒吃完的合成蛋白和營養劑倒了進去。垃圾桶裡堆滿了食物殘渣，大部分都是排名靠前的學生剩下的，有沒吃完的合成牛排，有隻咬了一口的蔬菜沙拉，還有整杯沒動過的高級營養劑。而我倒進去的，卻是我勉強吃了一半的劣質合成蛋白。
我看著垃圾桶裡的食物，心裡一陣感慨。學院總是說“資源分配公平”，可實際上，所謂的公平，不過是按排名劃分的等級製度。排名高的學生，能享受到最好的資源，甚至可以隨意浪費；而排名低的學生，連最基本的溫飽都難以保證，隻能吃彆人剩下的“垃圾”。
我走出食堂，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抬頭望向遠處的教學樓，心裡泛起一絲厭惡——我厭惡這個以排名論高低的學院，厭惡這種不公平的資源分配，更厭惡那個懦弱、不敢反抗的自己。
可同時，林曉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隻要多練習，肯定能進步的。”我攥緊拳頭，心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或許，我真的不應該放棄；或許，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現狀，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模擬訓練室。不管未來有多難，我都要試一試。就算隻能吃劣質的合成蛋白，就算會被彆人嘲笑，我也要堅持下去——為了我的星艦夢想，為了那些相信我的人，也為了證明，我不是一個隻會吃“垃圾”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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