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還沒完全驅散學院的薄霧，我就被教務處的通知叫到了行政樓。金屬製的樓梯扶手還帶著隔夜的涼意，每向上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昨晚熬夜吃透了數據板裡的導航原理，本想著今天去模擬訓練室驗證效果，可這突如其來的通知，像一盆冷水澆在頭上，讓我心裡泛起不祥的預感。
行政樓的走廊格外安靜，拋光的金屬地麵映出我的影子，顯得單薄又狼狽。兩側的辦公室門緊閉著，隻有偶爾傳來的打印機“滋滋”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像在倒計時一樣，敲打著我的神經。教務處辦公室在走廊儘頭，我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伸手敲了敲門。
“進來。”裡麵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像金屬碰撞般生硬。
我推開門走進去，辦公室裡彌漫著淡淡的墨水味和消毒水味，與模擬訓練室的機油味截然不同，卻同樣讓我感到壓抑。三張深棕色的辦公桌並排擺放，桌後坐著三個穿著灰色製服的官員，最中間的是教務主任王彬——我隻在開學典禮上見過他一次，當時他站在主席台上，用毫無起伏的語調宣讀著學院規章，此刻他正低頭翻著一份文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雷諾，編號278，星艦駕駛係三年級生。”王彬終於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目光像掃描儀一樣掃過我的全身，帶著審視的冷漠，“坐吧。”
我在他們對麵的金屬椅子上坐下，椅子硬得硌人，讓我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旁邊的年輕官員將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推到我麵前，紙上印著學院的徽章，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標題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學業預警通知書”。
“先看看這個。”王彬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聲音依舊冰冷，“根據學院《學籍管理條例》第三章第七條，連續三個學期綜合排名低於年級後5，且核心課程模擬戰操控、星艦理論）連續兩次考核不及格者，將予以學業預警；若後續考核仍未達標，將強製辦理退學手續。”
我的目光死死盯著文件上的文字，每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砸在我的心上。連續三個學期排名墊底、模擬戰連續不及格……這些我早就知道，可當它們被白紙黑字地寫在“學業預警通知書”上，被教務主任用官僚式的腔調念出來時，那種窒息感比任何一次嘲笑都更強烈。
“王主任，我……”我試圖開口爭辯，聲音有些發緊，“我最近一直在努力，昨天還研究了星艦導航係統的原理，下次模擬戰我肯定能進步的，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努力？”王彬打斷我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的‘努力’體現在哪裡？是連續六次模擬戰失敗，還是理論課上答不上基礎問題？雷諾，學院不是慈善機構，不會為了一個‘努力卻沒成果’的學生，浪費有限的教學資源。”
旁邊的官員推了推眼鏡，補充道：“我們調取了你的訓練記錄，過去一個月，你在模擬艙的訓練時長確實比之前多了30，但操控評分沒有任何提升，反而因為過度疲勞，出現了三次操作失誤導致的模擬艦‘自爆’——這不是努力，是蠻乾，是對教學設備的不負責。”
“我沒有蠻乾！”我猛地站起來，雙手按在桌子上，心裡的委屈和憤怒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那些訓練艦都是老舊設備，上次模擬戰還出現了推進器故障，憑什麼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還有資源分配，排名高的學生能用頂配模擬艦，能吃高級營養劑，我們這些排名低的，連正常訓練都保證不了，這公平嗎？”
辦公室裡瞬間安靜下來，王彬的臉色沉了下去，眼神裡充滿了不悅：“注意你的態度！學院的資源分配製度，是根據學生的潛力和貢獻製定的，優勝劣汰是星際時代的基本法則，你連這點都不懂，還談什麼成為星艦駕駛員？”
他拿起桌上的筆，在“學業預警通知書”上重重劃了一下：“我沒時間跟你爭論製度的公平性，今天叫你過來，是給你最後通牒——下周五的期末模擬考核，你必須達到c級以上評分，否則，不用我們動手，係統會自動觸發退學程序，到時候，你隻能卷鋪蓋離開學院。”
“可隻有一周時間了！”我急得聲音都在發抖，“一周時間，我根本來不及把所有問題都解決，您再寬限我一點時間，哪怕半個月，我肯定能……”
“學院的考核sce日程），不是為你一個人製定的。”王彬不耐煩地打斷我，將通知書推到我麵前，“簽字吧，確認你已經收到警告。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彆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看著那份冰冷的通知書，又看了看王彬冷漠的臉，心裡的最後一絲希望，像被狂風撲滅的火苗，徹底熄滅了。爭辯沒有用，解釋沒有用，他們隻看結果，隻看排名，根本不在乎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不在乎那些老舊設備帶來的阻礙，更不在乎我那顆熾熱的追夢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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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像潮水般湧來，讓我渾身發冷。我想起了老船長期待的眼神，想起了父母激動的淚水，想起了自己熬夜複習的那些夜晚，想起了垃圾處理區裡找到的數據板……難道這一切，都要在一周後，隨著退學通知一起，化為泡影嗎？
我顫抖著拿起筆，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筆尖落在紙上，墨水暈開，“雷諾”兩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像我此刻的人生一樣，失去了方向。
“簽完字就可以走了。”王彬收起通知書，隨手遞給旁邊的官員歸檔，然後低頭繼續翻看文件，仿佛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彆再浪費時間，剩下的一周，要麼拿出成績，要麼收拾行李。”
我攥著自己那份通知書，轉身走出辦公室。走廊裡的陽光已經變得刺眼，卻照不進我心裡的黑暗。金屬地麵映出我的影子，顯得格外孤獨，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棄兒。
走出行政樓，迎麵碰到了江澈和他的朋友。他看到我手裡的通知書，眼睛一亮，故意湊過來，用誇張的語氣說：“喲，這不是雷諾嗎？手裡拿的是什麼？學業預警通知書？看來，我們很快就要說再見了啊。”
他的朋友跟著哄笑起來，聲音尖銳刺耳。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痛讓我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我沒有理他們，加快腳步向前走，隻想儘快逃離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跑什麼啊？”江澈在我身後喊道，“反正都是要被退學的廢物，不如早點去外環殖民地撿垃圾，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我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江澈，眼神裡充滿了憤怒。可他卻毫不在意，反而挑釁地揚起下巴：“怎麼？想打架？我勸你還是省省吧，現在動手，連一周後的考核都不用等了，直接被開除。”
周圍的學生紛紛圍過來看熱鬨，有人指指點點，有人低聲議論。我看著江澈囂張的嘴臉，看著周圍冷漠的人群，心裡的憤怒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我憤怒這個隻看排名的製度，憤怒這些仗勢欺人的優等生，更憤怒自己的無能，連保護自己尊嚴的能力都沒有。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能衝動，還有一周時間，我不能就這麼放棄。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就算製度對我不公平，我也要拚儘全力，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我轉身離開，沒有再理會江澈的嘲諷。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絲毫暖意。我攥著那份“最後的警告”，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一周，我要拚了！就算熬夜到崩潰，就算把模擬艙的操控杆握到脫皮，我也要在期末考核中拿到c級以上，留在學院，守住我的星海之夢。
回到宿舍，我把通知書扔在桌上，然後從背包裡拿出那個破損的數據板，還有從垃圾處理區找到的能量電池。屏幕上的導航原理文檔，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坐在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打開數據板，開始一字一句地研讀，連吃飯的時間都忘了——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一旦失敗，我將徹底失去靠近星海的資格。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宿舍裡的燈光依舊昏暗，可我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就算被逼入絕境，我也要像那些在星海中掙紮求生的星艦一樣，拚儘全力，衝出重圍。
這一次，我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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