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板的微光在黑暗中搖曳,像一粒倔強的星火,照亮雷諾身前半米的範圍。他將數據板緊緊按在胸口,用沒受傷的左手扶著冰冷的艙壁,一步一步向艦橋觀測窗挪動。每一次落腳都要格外小心——甲板上散落的金屬碎片和玻璃碴在低溫下變得異常鋒利,稍不注意就會劃破本就破損的作戰服,而2c的寒冷早已讓他的雙腿變得僵硬,每挪動一步都伴隨著刺骨的疼痛,肋骨處的傷口更是像被人用手死死攥住,呼吸都帶著顫抖。
“還有……還有五米……”雷諾咬著牙在心裡默念,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凝結成細小的冰晶。之前從維修艙方向傳來的“滋滋”電流聲已經消失,應急燈的紅光徹底熄滅,艦橋內隻剩下絕對的黑暗,隻有數據板屏幕偶爾閃爍的白光,能讓他勉強辨認方向。
終於,指尖觸碰到了觀測窗冰冷的玻璃——不是預想中光滑的表麵,而是布滿了細小的裂紋,那是之前躍遷時被空間亂流撞擊留下的痕跡。雷諾靠在窗沿上,大口喘著粗氣,冰冷的玻璃透過作戰服傳來刺骨的寒意,卻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他緩緩抬起數據板,將屏幕的微光對準玻璃,試圖看清窗外的景象。
最初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深邃到極致的黑。不同於學院空間站附近被人工光源照亮的空域,也不同於晶體礦群周圍泛著紫色光暈的星雲,這裡的黑暗純粹而厚重,像一塊無邊無際的墨色綢緞,將所有的光線都吞噬其中。雷諾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老兵”號不是漂浮在太空中,而是墜入了一個沒有儘頭的深淵,連時間都在這片黑暗中失去了流動的意義。
他下意識地貼近玻璃,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卻不小心碰到了額頭上的傷口,一陣刺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就在這時,數據板的微光恰好反射在玻璃的裂紋上,折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斑,落在窗外的黑暗中——也就是這一瞬間,雷諾看到了第一顆星。
那是一顆散發著淡綠色光芒的恒星,距離“老兵”號極其遙遠,光芒微弱得像螢火蟲的尾焰,卻在純粹的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它不像聯邦星域常見的白色或黃色恒星那樣耀眼,而是帶著一種溫潤的、近乎透明的綠色,光線在黑暗中擴散成一圈淡淡的光暈,像一層薄紗,輕輕覆蓋在周圍的虛空中。雷諾從未在任何星圖上見過這種顏色的恒星,它的存在本身,就印證了這裡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域。
“係統……掃描那顆綠色恒星,分析類型和距離。”雷諾顫抖著在數據板上輸入指令,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幾秒鐘後,屏幕上彈出一行簡略的分析結果:【恒星類型:未知光譜分析顯示含特殊元素“星綠素”,非聯邦已知恒星分類);距離估算:約50光年;亮度等級:12.5等肉眼可見極限),無輻射威脅】。
未知類型的恒星,50光年的距離,還有從未聽說過的“星綠素”元素……雷諾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既有一種發現新事物的激動,又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茫然。他抬起頭,再次望向窗外,這一次,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更多的星星映入眼簾——不是聯邦星域熟悉的“獵戶座”“北鬥七星”那樣規整的星座,而是毫無規律、散落在黑暗中的光點,有的泛著淡藍,有的帶著微紅,還有幾顆像剛才那顆綠色恒星一樣,散發著奇異的色彩,它們彼此之間距離遙遠,形成一片稀疏卻詭異的星群,像一張巨大的、沒有規則的棋盤,將“老兵”號困在棋盤的某個角落。
數據板的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彈出一條新的提示:【外部攝像頭已激活僅左舷1號攝像頭可用),可擴展視野範圍】。雷諾立刻點擊“確認”,屏幕上的畫麵瞬間切換——不再是觀測窗局限的視角,而是左舷攝像頭捕捉到的全景:“老兵”號的艦體在虛空中靜靜漂浮,右舷破損的裝甲處還殘留著躍遷時的焦痕,像一道醜陋的傷疤;遠處,8.7公裡外的01廢棄星艦殘骸隻是一個模糊的灰色剪影,在星光下若隱若現;更遠處,那片稀疏的星群延伸到黑暗的儘頭,沒有任何行星或空間站的痕跡,隻有無邊無際的空曠,仿佛整個宇宙隻剩下“老兵”號和這片陌生的星空。
“空曠……太空曠了……”雷諾喃喃自語,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湧上心頭。在聯邦星域時,即使是最偏遠的礦場,也能通過傳感器接收到遠處空間站的信號,或者看到其他星艦的航跡,可在這裡,除了那幾顆陌生的恒星和廢棄的殘骸,沒有任何生命或文明存在的痕跡。他們就像被整個宇宙遺忘了,孤獨地漂浮在這片未知的空域裡,不知道下一秒會遇到什麼,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他將額頭輕輕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看著窗外那顆綠色恒星微弱的光芒,心裡充滿了迷茫。之前在學院的追捕下,他隻有一個目標——逃離;可現在,逃離成功了,目標卻消失了,隻剩下一片陌生的星空和一艘癱瘓的星艦。他不知道這裡是否有其他智慧生命,不知道是否能找到回到聯邦星域的路,甚至不知道“老兵”號還能支撐多久,這種失去方向的感覺,比麵對巡邏艇的能量炮更讓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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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數據板的屏幕突然亮起,彈出一條新的信息:【氧氣濃度檢測:17.8較5分鐘前下降0.2);艦內溫度:2.3c持續下降);備用能源剩餘:8分鐘】。現實的危機瞬間拉回了雷諾的思緒,他猛地回過神,意識到現在不是沉浸在迷茫中的時候——氧氣還在消耗,溫度還在下降,備用能源即將耗儘,他們必須儘快抵達01殘骸,找到可用的資源,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雷諾深吸一口氣,再次望向窗外。這一次,他不再隻看到陌生和恐懼,而是從那顆綠色恒星的微光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雖然這裡是未知的星域,雖然前路充滿危險,但他們活下來了——“老兵”號沒有解體,他也沒有在躍遷中死去,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幸運。那些陌生的星星,或許不是牢籠,而是新的機遇;這片空曠的空域,或許不是絕境,而是新的起點。
他緩緩直起身,扶著艙壁,開始向維修艙的方向返回。數據板的微光依舊微弱,卻仿佛比之前更亮了一些,照亮他腳下的路。路過apu艙室時,他特意停頓了一下,借著屏幕的光看了一眼艙內——損壞的能源模塊靜靜地躺在那裡,雖然核心損毀,卻可能藏著修複維生係統的關鍵部件;維修艙的方向,10根廢棄金屬管還在等待被改造成加固支撐梁的材料;儲物艙裡,壓縮餅乾和飲用水能讓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保持體力。
“還有8小時氧氣,12小時漂移時間……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雷諾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腳步雖然依舊艱難,卻比之前更加堅定。他知道,迷茫和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有行動起來,才能在這片未知的星域裡找到活下去的路。
回到維修艙時,數據板的備用能源倒計時已經隻剩下5分鐘。雷諾快速將電池從數據板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裡——這是目前唯一能啟動焊接工具的能源,必須省著用。他靠在一堆金屬管上,再次望向艦橋觀測窗的方向,雖然看不到窗外的星空,卻能想象出那顆綠色恒星的微光,想象著01殘骸裡可能存在的資源,想象著“老兵”號重新啟動的樣子。
黑暗中,雷諾的嘴角緩緩揚起一絲微弱的笑容。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這片陌生的星域會帶來什麼,但他知道,隻要“老兵”號還在,隻要他還活著,就不會放棄。窗外的星光雖然微弱,卻足以照亮前行的路;未知的危險雖然可怕,卻擋不住求生的決心。
而此刻,8.7公裡外的01廢棄星艦殘骸,正在星光下等待著他們的到來。沒有人知道,那艘殘骸裡是否真的有他們需要的資源,是否隱藏著新的危機,但雷諾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前方是什麼,他都會和“老兵”號一起,勇敢地走下去,在這片陌生的星空裡,書寫屬於他們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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