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砧”號引擎艙的火光還在星塵中閃爍,雷諾的手指懸在躍遷啟動按鈕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通訊頻道裡喬治最後那句“老子儘力了”還在回蕩,像一根燒紅的針,反複刺穿著他的心臟——他清楚地知道,按下這個按鈕,就是與喬治的永彆,就是將那個永遠衝在最前麵的夥伴,徹底留在這片冰冷的宇宙中。
“雷諾!快!追獵者的巡邏艦要掙脫爆炸衝擊了!”星璃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的額間晶體死死盯著被動傳感器,屏幕上三艘追獵者飛船的能量信號正從混亂中恢複,淡紫色的引擎尾焰重新亮起,像三道冰冷的毒蛇,正朝著“老兵”號的方向疾馳,“再等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喬治的犧牲就白費了!”
雷諾猛地抬頭,視線穿過舷窗,望向那團逐漸黯淡的火球——“鐵砧”號的殘骸還在漂浮,卻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金屬義肢敲擊控製台的身影,再也聽不到那句“老子來搞定”的熟悉吼聲。他深吸一口氣,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控製台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喬治……對不起……”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打磨過,帶著無儘的愧疚與悲痛,卻還是咬牙按下了躍遷啟動按鈕,“躍遷!目標——遺忘星艦墓地!”
“老兵”號的引擎發出前所未有的嘶吼,淡藍色的能量從推進器噴湧而出,在星塵中劃出一道刺眼的軌跡。船體下方的空間開始扭曲,淡紫色的褶皺像被無形的手拉扯,逐漸形成一道不規則的橢圓形裂口——跳躍窗在劇烈的震顫中緩緩展開,內部是漆黑的超空間通道,偶爾有銀色的能量電弧閃過,像在無聲地召喚,也像在無情地吞噬。
追獵者的第一艘巡邏艦已掙脫爆炸衝擊,能量炮口重新對準“老兵”號,淡紫色的能量開始彙聚,眼看就要發射。星璃的額間晶體劇烈閃爍,用儘最後一絲靈能激活“老兵”號的星環屏障——淡藍色的能量膜瞬間展開,擋住了即將到來的能量炮,卻也因負荷過重而布滿裂痕,“屏障撐不了10秒!我們必須立刻進入通道!”
雷諾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推下引擎節流閥,“老兵”號的船體在劇烈的震動中,像一支離弦的箭,朝著跳躍窗衝去。艦身擦過一塊因爆炸飛濺的碎石,裝甲板發出“咯吱”的呻吟,卻依舊沒有減速——他們不能停,也不敢停,喬治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容不得半分浪費。
當“老兵”號的艦首進入超空間通道的瞬間,雷諾下意識地回頭,目光死死盯著舷窗。就在這時,被動傳感器突然捕捉到一道強烈的能量脈衝——追獵者的三艘巡邏艦同時開火,淡紫色的能量束精準擊中“鐵砧”號的殘骸,原本已經黯淡的火球瞬間爆發,形成一團耀眼的光芒,將周圍的星塵都染成了淡紅色。
“不——!”雷諾的嘶吼在駕駛艙內回蕩,聲音裡充滿了絕望與憤怒。那團光芒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鐵砧”號能源核心徹底引爆的征兆,是喬治犧牲的最終確認——追獵者連他的殘骸都不肯放過,要用最殘忍的方式,徹底抹去他存在過的痕跡。
星璃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間晶體的藍光瞬間黯淡,她緊緊閉上眼,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卻還是擋不住那道能量脈衝帶來的衝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鐵砧”號殘骸中最後一絲屬於喬治的能量波動,在這場爆炸中徹底消散,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喬治……”她的聲音帶著微弱的哽咽,眼淚無聲地浸濕了衣襟。
“老兵”號的船體逐漸進入超空間通道,跳躍窗開始緩慢收縮。雷諾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舷窗,直到那團耀眼的光芒徹底消失在視野中,直到追獵者的能量信號被通道隔絕,直到周圍隻剩下超空間通道的漆黑與寂靜。他靠在椅背上,身體因悲痛而劇烈顫抖,雙手用力捶打著控製台,發出沉悶的響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所有的愧疚、憤怒、悲痛,都堵在喉嚨裡,像一塊沉重的石頭,讓他幾乎窒息。
超空間通道內一片漆黑,隻有“老兵”號船體周圍泛著淡藍色的能量光暈,像一層脆弱的保護罩,將兩船與外界的黑暗隔絕。星璃緩緩睜開眼,額間晶體的藍光帶著一絲微弱的光芒,她看向雷諾,看著那個平時總是冷靜沉穩的領導者,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心裡充滿了心疼。“雷諾……我們……安全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堅定,“喬治……肯定不希望看到我們這樣,我們要帶著他的希望,好好活下去,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事。”
雷諾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抬起手,抹掉臉上的眼淚。他看向屏幕上“遺忘星艦墓地”的坐標,那裡曾是喬治最想去的地方,是他們約定好要一起建立據點、一起改裝飛船的地方。可現在,卻隻剩下他和星璃,帶著“鐵砧”號的碎片,獨自前往那個充滿未知的遠方。“我知道……”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堅定,“我們會替他看到星艦墓地的樣子,會替他拆光追獵者的船,會替他……討回所有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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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璃輕輕點頭,從儲物箱裡拿出一塊“鐵砧”號的裝甲碎片——這是之前喬治焊接時不小心掉落的,她一直偷偷收著。碎片上還殘留著焊接的痕跡,帶著一絲淡淡的機油味,像喬治留下的最後印記。她將碎片放在控製台中央,與那塊畫著三個人影的生物金屬碎片並排擺放,“我們帶著他的碎片一起走,就像他還在我們身邊一樣。”
超空間通道內的時間仿佛變得格外緩慢,隻有引擎的“嗡嗡”聲在寂靜中回蕩。雷諾調整好“老兵”號的航向,確保飛船沿著既定路線向“遺忘星艦墓地”前進,然後緩緩閉上眼睛,試圖平複內心的情緒。可腦海中卻不斷閃過與喬治相處的畫麵——在小行星空洞裡一起改裝飛船,在“枯木二號”一起拆零件,在星塵雲裡一起躲避追獵者的掃描……那些曾經的日常,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反複切割著他的心臟。
他感到慶幸,慶幸自己和星璃能成功逃離,能帶著喬治的希望繼續前行;他感到悲痛,悲痛那個永遠衝在最前麵的夥伴,永遠留在了這片冰冷的宇宙中;他感到愧疚,愧疚自己沒能保護好喬治,沒能和他一起抵達約定的地方;他感到憤怒,憤怒追獵者的殘忍,憤怒自己的無力,連夥伴的殘骸都無法保護。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張沉重的網,將他牢牢困住,卻也在無形中凝聚成一股力量——一股為喬治複仇、為所有被毀滅的文明抗爭的力量。
“雷諾,你看。”星璃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微弱的驚喜。她的額間晶體指向超空間通道的前方,那裡隱約出現了一絲淡金色的光芒——那是“遺忘星艦墓地”的星塵雲,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喬治生前最想去的地方,“我們快到了,喬治……肯定也想看到這裡的樣子。”
雷諾緩緩睜開眼,看向那絲淡金色的光芒,心裡的沉重似乎減輕了一些。他知道,喬治的犧牲不是結束,而是他們對抗追獵者的新開始。他們不能沉溺於悲痛,不能被愧疚壓垮,因為他們肩上承載的,不僅是自己的生命,還有喬治的希望,還有艾塔尼文明的未來,還有所有被追獵者威脅的文明的命運。
“老兵”號的船體在超空間通道中繼續疾馳,淡藍色的能量光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雷諾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他調整好引擎功率,確保飛船能平穩抵達“遺忘星艦墓地”。星璃則靠在觀測窗前,額間晶體的藍光與那塊“鐵砧”號的裝甲碎片產生微弱的共鳴,像在與喬治進行最後的告彆。
當“老兵”號終於衝出超空間通道,進入“遺忘星艦墓地”的星塵雲時,兩船同時鬆了一口氣。周圍是無數廢棄的星艦殘骸,淡金色的星塵在船體周圍漂浮,像一片溫柔的懷抱,接納了這兩個疲憊的旅人。雷諾將“老兵”號停泊在一塊平坦的隕石平台上,然後緩緩走下駕駛艙,來到貨艙——“鐵砧”號的碎片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這裡,每一塊都帶著喬治的印記。
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碎片,眼淚再次忍不住滑落。“喬治,我們到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充滿了堅定,“這裡很美,有很多廢棄的星艦,足夠我們改裝出最強大的飛船。你放心,我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會替你完成所有的心願,會讓追獵者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星璃也來到貨艙,她將那塊生物金屬碎片放在“鐵砧”號的碎片旁,然後輕輕握住雷諾的手。“我們會一起努力,一起對抗追獵者,一起守護這裡,守護所有我們在乎的東西。”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淡金色的星塵透過貨艙的窗戶灑進來,落在兩塊碎片上,泛著柔和的光芒。雷諾和星璃並肩站在碎片前,心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逃離成功的慶幸,有失去夥伴的悲痛,有未能保護好喬治的愧疚,也有對抗追獵者的憤怒。但更多的,是繼續前行的勇氣,是完成喬治遺願的決心,是守護希望的堅定。
這場跨越星際的逃亡,以喬治的悲壯犧牲畫上了階段性的句號。但雷諾和星璃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在這片被遺忘的星艦墓地裡,他們將重新集結力量,修複飛船,尋找資源,為了喬治,為了艾塔尼文明,為了所有被追獵者威脅的生命,在對抗毀滅的道路上,堅定地走下去,直到迎來最終的勝利。而喬治的名字,將永遠刻在他們的心裡,刻在“老兵”號的每一個角落,成為他們前行路上最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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