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花店的玻璃門被推開,門簷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淩翔低著頭走進來,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陰沉的眼神。
稀客啊。淩菲從一叢百合花後麵探出頭,手上的剪刀還滴著水,哥,你這是被哪個犯罪嫌疑人揍了嗎?臉色這麼難看。
淩翔沒接話,徑直走到店內角落的小圓桌旁坐下。這是淩菲特意為疲憊客人準備的休息區,現在成了她哥哥的臨時避難所。
咖啡還是茶?淩菲放下剪刀,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隨便。淩翔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淩菲挑了挑眉,轉身去後麵的小廚房。幾分鐘後,她端出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和一塊藍莓芝士蛋糕。
隨便向來是黑咖啡不加糖,她把杯子重重放在淩翔麵前,但今天你需要點甜的。
淩翔盯著那塊蛋糕,奶油上的藍莓像一隻隻小眼睛,嘲笑他的狼狽。他拿起叉子,機械地挖了一塊送進嘴裡。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卻驅不散胸口的苦澀。
所以,淩菲拉開對麵的椅子坐下,雙手托腮,江醫生把你甩了?
叉子與瓷盤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淩翔抬起頭,對上妹妹促狹的眼神。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淩菲翻了個白眼,你這樣子和以前朱雨玲劈腿時一模一樣。隻不過那次你喝得爛醉,這次看起來更……她歪頭想了想,更悶騷。
淩翔的指節泛白,握緊了咖啡杯。朱雨玲這個名字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他已經結痂的傷口。那段感情讓他明白,不是所有美好外表下都有一顆真誠的心。
江藹霞和朱雨玲不一樣。他低聲說。
當然不一樣!淩菲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店裡幾個顧客轉頭看過來,朱雨玲那種拜金女綠茶婊你都對她那麼好,江醫生那麼優秀的女人你反而要錯過?她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哥,你到底做了什麼把人嚇跑了?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淩翔的手上,那裡有一道愈合不久的傷疤——兩周前抓捕毒販時留下的。肉體上的傷口總會愈合,但江藹霞轉身離去的背影卻像一根刺,深深紮在他心裡。
我沒做什麼,他最終說道,隻是……她的生活太複雜。
淩菲誇張地攤手,聽聽,這是我們的工作狂淩大隊長說的話!你每天處理的哪個案子不複雜?哪個犯罪嫌疑人背景不複雜?她突然嚴肅起來,哥,你該不會是因為人家比你優秀,自卑了吧?
胡說什麼。淩翔皺眉,咖啡的苦味在口腔裡蔓延。
那就是老毛病又犯了,淩菲歎了口氣,一遇到真正的好女人就開始瞻前顧後。朱雨玲那種對你呼來喝去的你倒貼得歡,江醫生獨立自強你反而退縮。哥,你這是病,得治。
淩翔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他掏出錢包抽出兩張鈔票拍在桌上。
我還有案子要處理。
逃避可恥但有用是吧?淩菲抱起雙臂,行啊,你走吧。下次見到江醫生,我會親自告訴她我哥有多慫……
夠了!淩翔的聲音在小小的花店裡炸開,幾個顧客嚇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些事……我不能說。
淩菲的表情變了。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那個不能說意味著案件機密,意味著危險。
她涉案了?淩菲小聲問。
淩翔沒有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一切。他轉身走向門口,風鈴再次響起時,淩菲的聲音追了出來:
哥,如果她有危險……你幫幫她。
走出花店,淩翔站在人行道上,讓午後的陽光直射在臉上。
他多希望能告訴淩菲真相,告訴她自己有多想保護江藹霞,但刑警的職責讓他必須保持沉默。馮家的觸角伸得太長,任何信息泄露都可能置江藹霞和她弟弟於險境。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淩翔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淩隊長?電話那頭是個年輕男性的聲音,帶著幾分輕佻和緊張,我是江宇航,江藹霞的弟弟。我們需要談談。
淩翔的背脊瞬間繃直,你在哪?
你後麵那條街的網咖。給你十分鐘,彆帶警察。
電話掛斷了。淩翔環顧四周,沒發現可疑人員,但他確信有人在監視自己。他裝作漫不經心地朝妹妹花店相反的方向走去,拐過兩個彎後,閃進了一家名為極速世界的網咖。
昏暗的室內充斥著鍵盤敲擊聲和遊戲音效。淩翔在角落的包廂裡找到了江宇航,蒼白的臉色和深陷的眼窩顯示他最近過得並不好。但與江藹霞給他看的照片相比,眼前的江宇航更多了幾分痞氣和危險的氣息。
淩隊長,江宇航咧嘴一笑,露出牙齒,找你有事!
淩翔沒有坐下,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這個讓江藹霞付出一切的弟弟。
你想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