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康醫院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一塊巨大的水晶。杜曉雯仰頭望著這座二十層的現代化建築，修剪整齊的指甲無意識地刮蹭著香奈兒包包的鏈條。
比公立醫院氣派多了。她評價道，紅唇在墨鏡下微微上揚。
淩翔站在她身旁，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胸前的訪客證上印著副院長三個字。他伸手做了個的手勢：歡迎來到馮氏醫療帝國的明珠。
自動門無聲滑開，涼爽的空調風夾雜著消毒水味撲麵而來。大廳裡，幾位穿著考究的病人正在導診台前谘詢，護士們笑容甜美，指引他們前往不同科室。牆上掛滿了各種醫療認證和明星醫生的照片，電子屏滾動播放著醫院最新引進的德國手術機器人廣告。
看起來挺正規的嘛。杜曉雯小聲說，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淩翔輕笑一聲，手指在她腰間輕輕一捏：凡事不能隻看表麵。
他們乘電梯直達十五層，這一層安靜得出奇，走廊上隻有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走過，看到淩翔時都恭敬地點頭致意。杜曉雯注意到，這層的門禁需要指紋加密碼。
vip病區。淩翔解釋著，拇指按在識彆器上，馮家的朋友們才能享受的待遇。
門開了，裡麵是幾條交錯的長廊，每間病房門前都站著穿黑西裝的保鏢。杜曉雯數了數，至少有二十間病房，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病人或家屬在走廊上活動。
這邊。淩翔帶著她拐進一條更隱蔽的走廊，儘頭是一間沒有標牌的房間。他敲了三下門，停頓，又敲兩下。
門開了條縫，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他們，隨即門完全打開。一個瘦高的白大褂醫生站在門口，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在看到杜曉雯時明顯閃過一絲驚訝。
張醫生，這是杜小姐。淩翔介紹道，馮少的朋友。
張醫生僵硬地點點頭，側身讓他們進入。房間比杜曉雯想象的大得多，像一個小型手術室和辦公室的結合體。一側是手術台和各種儀器，另一側是電腦和文件櫃。牆上掛著的不是醫療圖表，而是一張世界地圖，上麵密密麻麻釘著不同顏色的小旗。
手術順利嗎？淩翔問道，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夾翻閱。
張醫生推了推眼鏡：很順利，錢已經打入專項賬戶。
淩翔點點頭：o型肝源呢？
昨晚剛到，正在配型。張醫生看了眼杜曉雯，欲言又止。
說吧，杜小姐不是外人。淩翔合上文件夾。
泰國那邊出了點問題，要價漲了百分之三十。張醫生壓低聲音，說是風險增加了。
淩翔皺眉：告訴頌猜，要麼按原價，要麼我們換緬甸渠道。他轉向杜曉雯，語氣突然輕鬆起來，要不要參觀下我們的特色服務
杜曉雯一直保持著完美的微笑，但指甲已經深深掐入掌心。她早就聽說過馮氏集團涉足器官黑市，但親眼所見還是讓她胃部一陣痙攣。牆上那些小旗，想必就是器官來源和去向的標記。
榮幸之至。她聽見自己說。
張醫生帶他們穿過手術室後方的一扇暗門，裡麵是條向下的樓梯。杜曉雯的高跟鞋在金屬樓梯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她不得不扶著牆壁保持平衡。
地下二層的空間大得驚人，被分割成幾十個小隔間，每個隔間裡都擺著一張醫療床。有些床上躺著人，身上連著各種管子；有些則空著，床單潔白如新。幾名護士穿梭其間，記錄著儀器上的數據。
活體倉庫。淩翔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廓上，肝、腎、角膜，現取現用。
杜曉雯強迫自己不要發抖。她注意到大多數看起來都很年輕，膚色偏黑，像是來自東南亞。他們安靜地躺著，眼神空洞，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
還有些業務在另一邊。淩翔指了指遠處的一扇門，名校女生和體育生的基因，價格翻倍。
杜曉雯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新康醫院的地勢如此優越，背靠江城最大的高端住宅區，客戶群體非富即貴。誰能想到，在這棟光鮮亮麗的建築地下，進行著如此肮臟的交易？
回到一樓大廳時，陽光依舊明媚，鋼琴師正在演奏舒緩的曲子。杜曉雯深吸一口氣，仿佛剛從噩夢中醒來。
怎麼樣？淩翔遞給她一杯咖啡，還覺得這是家的醫院嗎？
杜曉雯接過咖啡，手指故意擦過他的：比我想象的...規模更大。她啜了口咖啡，苦澀讓她清醒了些，你負責多少業務？
百分之七十。淩翔的語氣帶著幾分自豪，馮少很重視新康醫院。
杜曉雯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淩翔比她想象的更有價值，不僅是馮少的親信，還是這個龐大黑產的核心管理者。如果能控製他...
利潤很可觀吧？她歪著頭，栗色卷發垂落肩頭。
淩翔笑了，那是杜曉雯從未見過的笑容——貪婪而冷酷：一個月夠買你身上這套行頭十次。
杜曉雯假裝生氣地拍了下他的手臂：那我豈不是虧大了？她湊近他耳邊，下次分賬，我要三成。
胃口不小啊。淩翔捏住她的下巴，憑什麼？
憑我能讓你在馮少麵前更受寵。杜曉雯的紅唇幾乎貼上他的，榮家和李家的把柄，我手裡有不少。
淩翔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突然大笑起來：成交。他攬住她的腰，不過得先證明你的價值。
今晚八點，杜曉雯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我家。帶上你的電腦，我給你看點好東西。
走出醫院大門時，杜曉雯回頭看了眼這座白色巨塔。陽光下，它依舊聖潔而莊嚴，誰能想到裡麵藏著多少罪惡？她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整容後住的那家醫院——也是這麼乾淨，這麼明亮，護士的笑容也是這麼甜美。
想什麼呢？淩翔問。
杜曉雯戴上墨鏡，遮住眼中的恨意：在想人真是複雜的動物。她挽住淩翔的手臂，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淩翔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是啊，誰知道光鮮的外表下藏著什麼呢？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醫院門口，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杜曉雯上車前，最後看了眼新康醫院的標誌——那是一雙托舉著生命之星的手，象征著希望與治愈。
多麼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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