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風塵仆仆、滿臉焦灼的宦官手持一封插著三根赤羽、代表最高緊急軍情的詔書,
無視帳內凝重的氣氛,徑直快步走到趙乾鈞麵前,甚至來不及等趙乾鈞整理儀容。
便刷地一聲展開詔書,用尖利而快速的語調宣讀:
“陛下嚴令:趙卿!東南急報,白起驟現,刑徒軍覆沒,其兵鋒已直指東南關!
此關若失,敵軍將長驅直入,震動神都,社稷危矣!”
“現命你,即刻分派精銳,火速馳援東南關!
務必在白起抵達之前,鞏固關防,將敵阻於國門之外!不得有誤!”
宦官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臉色蒼白的趙乾鈞,聲音更加沉重:
“若因李靖主力牽製,實在無法分兵,則令你,不惜一切代價,尋求與李靖主力決戰!
速戰速決!限你十日之內,擊破李靖所部,而後親率得勝之師,回援東南關!”
“東南關乃國本,不容有失!如何決斷,卿當以國事為重,好自為之!”
詔書宣讀完畢,帳內落針可聞。
這封詔令,沒有朝堂上常見的迂回與試探,隻剩下赤裸裸的、關乎存亡的戰略指令和最後通牒。
中域的貴人,絕對不可能讓戰火有蔓延到神都的可能。
而那些貴人懂什麼打仗?就知道指手畫腳!
如果他們懂打仗,那他們就是兵仙,而不是自己是兵仙了!
“分兵馳援東南關?”
趙乾鈞腦中飛快推演:李靖用兵如神,自己一旦分兵,正麵兵力優勢蕩然無存。
以李靖之能,必會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猛撲上來。
屆時,不僅援軍可能被半途截殺,自己這主力大營恐怕也難保周全。此路,是自毀長城,必死之局!
“十日內與李靖決戰?”
這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李靖深溝高壘,陣勢嚴謹,豈是輕易能夠擊破的?
十日?就算給他一個月,三個月,在失去了大量精銳的情況下,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強行決戰,無異於以卵擊石,正中李靖下懷。
此路,是自投羅網,九死一生!
兩條路,似乎都通向懸崖。
趙乾鈞接過那封沉甸甸的詔書,感覺有千鈞之重。
他所有的驕傲和之前的算計,在這國難當頭的危機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他不僅沒能打開局麵,反而將整個大梁拖入了兩線作戰、首尾難顧的絕境。
“分兵……還是決戰……”
他死死攥著詔書,目光投向沙盤上李靖本部那嚴整而又充滿殺機的陣勢,又仿佛能穿透營帳,
看到那個名叫白起的殺神正一路高歌猛進,兵鋒直指東南國門。
巨大的壓力讓他額角青筋跳動,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和茫然湧上心頭。
這盤棋,下到如今,竟已是如此的進退維穀。
若是能夠再給他一些時間,如果能夠再給他一些時間。
冷汗,不知不覺浸濕了他的內衫。
他可以想象,此刻帝都之中,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皇親國戚、文武大臣,會如何利用這次慘敗和東南危局來攻訐他。
戰敗、損兵、失地、危及社稷……任何一條罪名,都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就算他現在立刻遵旨分兵,無論結果如何,等待他的,也必然是罷官去職,甚至鎖拿問罪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