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天舟穿梭於雲層之間,速度快如閃電。越是靠近東越國境,姚辰和玲月的心情便越是難以平靜。四年了,這片承載了他們童年歡笑與家族榮耀,也見證了血腥與毀滅的土地,終於再次踏足。
為避免打草驚蛇,姚辰令吳清風長老一行先在附近隱匿。他對著吳長老等人拱手道:“吳長老,諸位師兄,請在此稍候。我與玲月先探查一番,了卻一些私事。”
吳清風頷首:“少閣主放心前去,若有變故,以玉符傳訊,我等頃刻便至。”
姚辰點頭,隨即與玲月運轉斂息法門,將自身修為壓製在化靈期水準,換上了一身尋常的粗布衣衫,如同兩個最普通的低階散修,朝著記憶中的姚家故地——東越國都城“臨越城”行去。
越是臨近臨越城,熟悉的景物便越多,心中的刺痛也愈發清晰。城門守衛懶散,並未過多盤查。兩人低著頭,隨著人流踏入城中。
城內的格局大體未變,但許多店鋪的招牌已然更換,往昔懸掛“姚”字商旗的地方,如今大多變成了“林”字。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感撲麵而來。
他們沒有停留,徑直朝著城西的姚家老宅走去。越靠近那片區域,行人越是稀少,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蕭索與死寂。
終於,那片熟悉的朱紅大門出現在眼前。隻是如今,門上的朱漆早已斑駁脫落,銅環鏽跡斑斑,門前石獅傾倒,雜草叢生,一片破敗荒蕪之象。高大的院牆之內,隱約可見殘垣斷壁,昔日的亭台樓閣,早已在四年前那場大火中化為焦土。
姚辰的心猛地一抽,玲月更是早已淚流滿麵,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兩人推開那扇虛掩的、仿佛隨時會碎裂的大門,走了進去。入目所見,儘是斷壁殘垣,焦黑的木梁、破碎的瓦礫散落一地,唯有幾堵殘破的牆壁還倔強地矗立著,訴說著往昔的規模。野草蔓生,幾乎淹沒了路徑。
在原本家族正廳前方的空地上,赫然立著一個孤零零的土墳。墳前沒有墓碑,但收拾得還算乾淨。
“這……這是……”玲月聲音顫抖。
姚辰神識微掃,雖無法探知墳內具體情形,但那股同源的血脈感應以及此地凝聚不散的淡淡怨氣與悲傷,讓他瞬間明了。
“是族人們的埋骨之處。”姚辰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難以言喻的悲痛與憤怒。他拉著玲月,走到墳前,雙膝一彎,重重地跪了下去。
“各位叔伯長輩,兄弟姐妹……不孝子孫姚辰,帶妹妹玲月,回來看你們了!”姚辰額頭觸地,聲音哽咽。四年來的顛沛流離,生死搏殺,無數個日夜的刻苦修煉,為的就是這一刻,能堂堂正正地回到這裡,告慰亡魂!
玲月更是伏地痛哭,積壓了四年的恐懼、悲傷與仇恨,在這一刻徹底宣泄出來。“爹,大伯,你們在哪裡?……玲月好想你們……哥哥帶玲兒回來了……我們回來給你們報仇了!”
兄妹二人就在這荒草叢生的廢墟之中,在親人埋骨的孤墳之前,長跪不起,淚水浸濕了身前的泥土。風吹過廢墟,嗚咽作響,仿佛無數冤魂在同時哭泣。
良久,姚辰才扶著幾乎虛脫的玲月站起身。他擦去妹妹臉上的淚水,自己的眼神卻變得如同萬載寒冰般冷冽。
“走吧,玲月,我們再看看……看看我們曾經的家。”
兩人收斂氣息,如同遊魂般,在這片承載了他們無數童年記憶的廢墟中緩緩行走。這裡是練武場,他曾在此揮汗如雨;那裡是書房,父親曾在此教導他讀書明理;那邊的小花園,是母親最喜歡帶著玲月玩耍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能勾起無儘的回憶。隻是如今,繁華散儘,隻剩淒涼。
離開姚家廢墟,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城東最為繁華的市集。這裡,曾經是姚家商業版圖的核心區域,十之七八的店鋪、酒樓、貨棧都掛著姚家的徽記,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而如今,放眼望去,所有的招牌都換成了刺眼的“林”字,偶爾有幾家小店鋪,也顯得門庭冷落,在林家的擠壓下艱難求生。
熟悉的街道,陌生的掌控者。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和怒火在姚辰胸中翻騰。
就在他們走過一個街角,看著昔日姚家最大的“百寶軒”如今變成了林家“奇貨居”時,旁邊突然傳來兩聲難以置信的、帶著顫抖的低呼。
“姚……姚辰?”
“玲月妹妹?”
姚辰和玲月身形一震,循聲望去。隻見兩個穿著粗布夥計衣裳的年輕男女,正提著一個貨籃,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男子麵容憨厚,女子眉清目秀,雖衣著樸素,麵帶風霜,但姚辰和玲月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他們兒時的玩伴,金家藥鋪的金成和金秀兄妹!金家當年隻是依附姚家的小家族,經營著一間小藥鋪,兩家關係素來親厚。
“金成哥!金秀姐!”玲月忍不住低呼,眼圈又紅了。
金成猛地回過神來,一個箭步衝上前,緊張地左右張望,然後一把抓住姚辰的手臂,壓低聲音,語氣急促而惶恐:“姚辰!真是你們!你們怎麼還敢回來?!快,快跟我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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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分說,拉著姚辰和玲月,金秀也趕緊跟上,七拐八繞,鑽進了一條偏僻肮臟的小巷深處,躲在一堆雜物後麵。
“你們……你們不要命了!”金成喘著粗氣,臉上滿是焦急和後怕,“現在整個臨越城都是林家的天下!你們姚家……唉!你們趕緊跟我回家躲一下,我想辦法送你們出城!絕對不能待在這裡!”
金秀也拉著玲月的手,淚眼汪汪:“玲月,你們能活著真是太好了……可是現在太危險了!林家勢大,沒了姚家庇護,我們這些當年跟姚家走得近的小家族,產業都被他們吞並霸占了,我爹他……氣病交加,去年就走了。我們現在隻能在林家的鋪子裡做夥計,勉強糊口……”
金成看著姚辰,感應到他身上似乎隻有化靈期的靈力波動,更是心急如焚:“姚辰,聽說你在外麵有了奇遇,變得很厲害?可……可傳言終究是傳言,你現在這才化靈期,怎麼跟林家鬥?他們高手如雲!聽我的,趕緊走!你們家裡凡人的屍骨我們已偷偷收殮。”
聽著兒時夥伴發自內心的關切與擔憂,姚辰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抬手作揖感謝。他正欲開口,忽然,巷口傳來一聲囂張的厲喝:
“金成!金秀!你們兩個死奴才,又躲在這裡偷懶不成?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