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著淩華,一前一後走進了那間雅致的書房。與外麵充滿飯菜香氣和激烈情感的主臥不同,這裡安靜而肅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古舊書卷的味道。陽光透過雕花的木窗斜斜灑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幾粒細微的塵埃在光柱中上下翻飛,仿佛時間在這裡也放慢了腳步。
你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很自然地走到那一排高大的紫檀木書架前,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地從那些書脊上滑過。《南華經》、《道德真解》、《山海異聞錄》,這些都是飄渺宗曆代弟子收集而來的典籍,雖然並非武功秘籍,卻也價值不菲。
淩華拘謹地站在書房的中央,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她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郎君單獨叫她進來所為何事。是要考校她的武功?還是要詢問她未來的計劃?亦或是對她進行更深層次的“恩賜”?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心臟不爭氣地“怦怦”直跳。
你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緊張,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線裝的詩集,翻了兩頁然後又放回去。接著你才緩緩地轉過身,看向那個緊張得像一根繃緊了的琴弦般的女人。
你對著她溫和地笑了笑,然後指了指旁邊那張由黃花梨木打造的太師椅。“坐。”你的聲音很輕。
“弟……弟子,不敢!”
見識過你易筋伐髓的本事,怎麼敢在你麵前擺架子。
淩華的身體猛地一顫,還未及細想便脫口而出:“開什麼玩笑!那是整個分壇的恩人,也是您才配坐的位置啊!我一個分壇的核心弟子,連長老都不是,豈能在您麵前如此放肆?”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而你隻是笑著搖了搖頭,並未再勸。而是徑直走到茶幾旁,拿起那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提壺注水,洗茶溫杯,衝泡之間,您的動作如行雲流水,透出一種賞心悅目的韻律感。很快,一股清幽的茶香在書房中彌漫開來。您將第一杯衝泡好的金黃茶水倒入一個白玉茶杯中,隨後端起茶杯走向依舊僵立著的淩華。您將茶杯遞到她麵前,輕聲說道:“彆緊張,我叫你來隻是想多了解一些情況。喝了它,暖暖身子,然後慢慢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儘管語氣溫和,但您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持。
見她未動,您又遞了遞茶杯:“難道要我一直端著嗎?”您帶著一絲玩笑意味的話語讓淩華身體一震。是的,讓郎君一直端著茶,總歸不禮貌。心中天人交戰,最終那份發自靈魂深處的慕強戰勝了一切。她顫抖著伸出雙手,以近乎朝聖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從您手中接過那杯白玉茶杯。正當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你溫潤的手指時,她的身體猶如被電流擊中一般猛地一震!難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間從指尖傳遍她的全身,使得她的臉頰刹那間變得緋紅。
她雙手緊緊捧著那杯尚有溫度的茶,暖意透過白玉杯壁,悄悄滲入她的掌心,逐漸撫平了她那顆狂跳不止的心。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與安全感包圍,先前的緊張與不安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深知,在這個男人麵前,她是絕對安全的,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她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清香甘醇的茶湯滑入喉嚨,暖意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因激動而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放鬆下來。
她抬起頭望向你,眼眶再度泛紅,卻未流淚,隻是用一種充滿無儘感激與忠誠的眼神深深凝望著你,輕聲說道:“郎君有何吩咐,淩華萬死不辭。”這一次,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再無絲毫惶恐。你見她終於放鬆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回主位,緩緩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之後,你方才緩緩抬起眼眸,注視著她,以一種看似平淡卻暗含絲縷寒意的語調問道:“我瞧見今日前來的師姐妹們皆帶著新傷,如今可否與我詳述近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聽聞“最近”二字,淩華的身軀瞬間再度緊繃!她雙手捧住茶杯,因過於用力,指節泛起蒼白之色。臉上剛剛消散的紅暈,亦被徹骨的冰冷所替代。滔天的恨意與屈辱,再度湧上心頭。
然而,她並未失控,因為她深知,郎君正在凝視著她。她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後以一種壓抑著無儘怒火的聲音,緩緩講述道:“是的,郎君。那日,我等接到一條線報,言及在城西一座廢棄的財神廟中,發現了疑似合歡宗妖人的蹤跡。飄渺宗與合歡宗因清雪遇襲一事,早已勢不兩立,京城更是我們的分壇所在,自然無法容忍她們在此肆意妄為。於是,我親自率領宗門內二十名弟子前往圍剿。起初,一切頗為順利,我們在財神廟中確實找到了合歡宗之人,約莫有十幾個,由一名喚作‘洞天玄女’的長老率領。我等與她們交起手來,雖她們功夫詭異,但我們人多勢眾,加之劍陣之利,很快便占據了上風,眼看著即將將她們一網打儘。”言及此處,她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可就在此刻,意外陡生。一群身著黑色夜行衣,臉上戴著惡鬼麵具之人,突然從四麵八方衝殺而出。他們人數不多,僅有不到十人,但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他們的武功路數極為怪異,陰狠毒辣,招招致命,可偏偏,他們所施展的內力,卻又蘊含著一種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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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地回憶著,臉上露出深深的困惑。“那種感覺很矛盾,就像玄天宗的正道高人在使用血煞閣的邪門武功!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組合。”
“他們一出現,目標就非常明確,不是合歡宗,而是我們!”
“他們與合歡宗的妖人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我們瞬間便陷入了苦戰。六七個姐妹一時不慎,就慘死在了他們的屠刀之下。”
“而最可怕的,是他們的首領。那個人沒有使用任何兵器,僅憑一雙肉掌。他的掌力至陽至剛,霸道絕倫。我與他對了一掌,就感覺自己的整條手臂都要被震碎,內力更是被他那股霸道的陽剛之氣衝得七零八落。”
“若不是其中幾個姐妹拚著一死將我救出,恐怕我已經和其他姐妹一樣,死在那裡了。”說到最後,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痛與仇恨,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滴入杯中尚有餘溫的茶水,濺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
你靜靜地聆聽著淩華那壓抑著無儘悲憤的敘述。你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篤、篤、篤”的輕響。這是你的習慣,每當思考時總會不自覺地做出這個動作。
惡鬼麵具、正道的內力、邪道的招式,以及至陽至剛的霸道掌力,這些線索在你的腦海中飛速地盤旋、碰撞、組合。它們像一塊塊破碎的拚圖,充滿了矛盾與違和感。但你知道,真相就隱藏在這些看似矛盾的細節之中。
你沒有急於下結論,因為任何倉促的判斷都可能將你們帶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你需要更多的細節,更多的拚圖碎片。你看著那個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的淩華,將自己杯中已經微涼的茶水一飲而儘。
然後,你提起茶壺,為她那隻幾乎沒動過的茶杯裡重新續上了滾燙的熱水。嫋嫋白霧升騰而起,模糊了她掛著淚痕的臉,也將她從痛苦的回憶中稍稍拉回現實。
她抬起朦朧的淚眼,不解地看著你。“悲傷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淩華。”你的聲音平靜而又冷酷,如同淬了冰的刀鋒,“它隻會蒙蔽你的雙眼,侵蝕你的理智,讓你在複仇的道路上犯下致命的錯誤。我需要你冷靜下來。”
“忘記你的悲傷,拋卻你的憤怒。現在,你不再是一個幸存者,而是一位證人。”
“你的記憶是我們唯一的線索。我需要你如一位畫師般,將那晚的每個細節重新描繪,不能遺漏絲毫。”你的話語殘忍至極,無異於強迫她再次撕開傷口,並撒上一把鹽。
然而,淩華從你那雙深邃如海、不帶絲毫情感的眼睛裡明白了你的用意。你在教導她如何複仇,真正的複仇。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擦乾眼淚,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待她再次睜開雙眼,那裡麵的悲痛與軟弱已被一種冰冷的堅毅所取代。“明白了,郎君。淩華會照做。”
“很好。”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神色。“我們從頭開始吧。先說說兵器。”
“那群戴著惡鬼麵具的人,他們使用的兵器有什麼特點?”淩華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他們的兵器種類很多,刀槍劍戟都有,但都是軍中常見的製式兵器,沒有絲毫門派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