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最深處。
這裡,是整個大周皇朝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空氣中永遠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鐵鏽味與陳舊的血腥味。牆壁之上,那些早已乾涸、變成黑褐色的血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無數慘絕人寰的酷刑。
一盞昏黃的油燈在陰冷的過堂風中搖曳不定,將一道枯瘦卻挺拔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如同蟄伏在黑暗之中的鬼魅。“夜梟”葉千愁正靜靜地坐在他那張由實木包鐵打造的桌案後。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那封剛剛由手下從聽雪小築抄掠之後,送回來的密信。
整個詔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錦衣衛校尉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都能感覺到一股將靈魂凍結的恐怖殺意正從他們的副指揮使葉千愁身上瘋狂彌漫開來。
葉千愁,今夜人如其名,千愁纏身。
今晚是錦衣衛成立數百年以來最恥辱的一個夜晚。指揮僉事冷崖當場戰死,指揮僉事魅影從早上出去後便再無消息,合歡宗聖女洛神音重傷遁走,生死不知。京城中經營多年的數十處秘密據點被人連根拔起,屠戮殆儘。而他們甚至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摸到。更可笑的是,那個該死的合歡宗瘋子項屠竟然還打著錦衣衛的旗號硬闖刑部緝捕司,一拳打死幾十號守衛捕快,連刑部衙門的正門都轟爛了!將這盆天大的臟水潑在了他們頭上。“廢物!一群廢物!”葉千愁心中瘋狂咆哮,但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千年不變的冰冷。
他緩緩地伸出手,那隻手比女人的手更為白皙修長,拿起了一封令他感到無比屈辱的信。信封是用最普通的麻紙做的,上麵沒有任何署名,隻有五個用黑墨寫成的張狂大字:“葉大人,親啟。”葉千愁微微用力,堅韌的信封如同豆腐般無聲地裂開,一張普通的信紙從裡麵滑出。
信紙上沒有任何威脅與勒索,隻有一首用同樣張狂筆跡寫下的詞:“葉大人,臨彆之際,聊表歉意。留詞一首,以為紀念。”葉千愁的目光落在那首詞上。“橫空出世,莽昆侖,閱儘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僅僅是開頭的兩句,一股仿佛要將整個天地踩在腳下的無上霸氣便撲麵而來,葉千愁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繼續往下看。“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看到這裡,葉千愁的呼吸急促,仿佛看到的不再是一首詞,而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冷峻地站在雲端,俯瞰眾生。那份將一切視為等閒的氣魄,令他靈魂顫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渺小與無力。
他強忍著心中的驚駭,將目光移向下半闕。“而今我謂昆侖:不要這高,不要這多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當“把汝裁為三截”這五個字映入眼簾的瞬間,一股冰冷到極致的寒意從葉千愁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他終於明白了,這首詞裡的“昆侖”指的根本不是那座山,而是大周、是皇權、是這個已經存在了數百年的天下秩序。這個叫“楊儀”的瘋子,他不僅僅是殺人複仇,他要將這個世界徹底打碎。
葉千愁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他的嘴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最後的幾句,那是整首詞最瘋狂、最大逆不道的幾句。“一截遺王,一截贈藩,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天下同此涼熱。”遺王贈藩還東國,他要把大周的江山像切肉一樣分了?分給那些虎視眈眈的藩王?分給那些包藏禍心的域外之敵?然後,他管這叫“太平世界”?一股逆血再也壓抑不住,從葉千仇的口中猛地噴出,濺在那張寒鐵書案之上,發出“滋滋”的輕響。
他的大腦一片轟鳴,他的世界觀在這首詞麵前被衝擊得支離破碎。這已經不是狂妄,而是一種淩駕於所有世俗規則之上的宇宙級的瘋狂。他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那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場天災,是一場足以顛覆整個時代的恐怖浩劫。“楊儀”,他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那雙眼睛之中的殺意與恐懼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近乎扭曲的瘋狂。
那張由實木包鐵打造的堅固書案,在他白皙的手掌之下,如同脆弱的朽木般瞬間爆成漫天碎片。“傳我命令”,他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在整個死寂的詔獄中轟然炸響,“封鎖全城,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叫楊儀的人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你緩緩地暫停了在乾涸經脈中如涓涓細流般緩慢流轉的《九陰真經》內力。外界的聲音與光影重新變得清晰。那悠揚的絲竹之聲仿佛來自遙遠天際的仙樂,大廳內由黃金與美玉構築的奢華裝飾,在柔和的燈火下反射出一層迷離而不真實的光暈。
你睜開眼睛,轉頭看向身旁的淩華。她正盤膝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身著破舊的粗布麻衣,與她那在閉目調息下顯得無比聖潔、寧靜的絕美臉龐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強烈反差。那隻裝著《九轉回元丹》的暖玉小瓶被她死死攥在手中,仿佛是她整個世界的信仰與支柱。她的呼吸平穩而悠長,胸前那對被汗水浸濕的飽滿輪廓隨著呼吸有節奏地起伏著。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環繞在她的周身,那是丹藥的藥力正在被她身體迅速吸收的跡象。你能感覺到她原本同樣枯竭的內力正在以一個相當可觀的速度恢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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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華。”你輕聲開口,聲音依舊沙啞,但卻帶著一絲關心。“情況如何?”
你的聲音如同一道神諭,瞬間將淩華從物我兩忘的修煉狀態中喚醒。她那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蝴蝶般猛地顫動,隨即睜開了那雙明亮的美眸。當她看到你那雙正注視著她的深邃眼眸時,臉頰瞬間飛起兩朵動人的紅霞。一種被神明垂青的巨大幸福感與激動瞬間充斥她的心房。
“回稟夫君!”她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與顫抖,連忙從地上站起,恭敬地垂首彙報,“妾身已經服下了夫君賜予的仙丹!藥力溫和而磅礴,奴婢的內力已經恢複了大概三成,身體也已經沒有大礙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流淌,衝刷著之前因亡命奔逃而留下的所有疲憊與酸痛。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強大!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賜予她的!她恨不得立刻將自己的所有都奉獻給你,以報答這份萬分之一的恩情!
你看著她那激動而又恭敬的樣子,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很好。”
你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做好準備,我們隨時會離開。”
與此同時,在京城,那片被無數高牆與規則隔絕的紫禁之巔,凰儀殿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空氣中彌漫著頂級龍涎香與古老書卷氣息混合而成的獨特味道,顯得莊重而威嚴。
年僅二十八歲卻已君臨天下的大周女帝姬凝霜,正靜靜地坐在那張象征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之上。她的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繡著九條金龍的黑色龍袍,但領口處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如羊脂白玉般細膩光滑的肌膚,為她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儀平添了一絲隻有在深夜才會流露的慵懶與嫵媚。
在她麵前的寬大禦案上,堆滿了來自錦衣衛、緝捕司以及大內密探等各大機構的緊急奏報。她那雙美麗的丹鳳眼此刻微微眯起,眼底深處是一片如萬年玄冰般的冰冷與深不見底的怒火。殿內的另一側,身穿雍容華貴鳳袍,發髻上點綴著幾絲銀線,卻依舊風韻猶存的美婦人,正悠閒地品著一杯熱茶。她便是當今的皇太後。
“皇兒,這麼晚了,還在為國事操勞啊?”皇太後放下茶杯,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睿智。她的目光落在了姬凝霜那張寫滿“煩躁”的絕美臉龐之上,緩緩開口,“有什麼頭緒了,沒?那個叫楊儀的,倒是個角色。倘若不是修煉武功,在這朝堂之上,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你的左輔右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