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再次照進向陽書社的時候,整個安東府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知道,今天是那個男人給出的最後期限。萬金商會,那個富可敵國、龐大到極致的商業帝國,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屈辱地前來朝拜?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徹底翻臉?無數雙眼睛都在暗中死死地盯著那條通往向陽書社的普通街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日上三竿,街道之上依舊空空如也。一些人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他們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看來那個姓楊的小子玩脫了。萬金商會畢竟是萬金商會,他們怎麼可能向一個來曆不明的江湖草莽低頭?你卻絲毫不急。你甚至沒有下樓,依舊坐在書桌前,仔細審視著自己的作品,仿佛外麵的一切都與你無關。因為你知道,他會來的,而且他一定會在最後的時限到來之前出現。這是屬於“大人物”的最後體麵。
正午時分,當太陽升到了天空最正中的時候,那條寂靜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街道儘頭終於出現了動靜。你依舊坐在二樓窗邊,紋絲不動。你的目光甚至都沒有朝街道儘頭看一眼,仿佛那打破城市寧靜、如雷鳴般的馬蹄聲根本不存在,仿佛即將到來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你倒要看看,這個被整個大陸傳得神乎其神、執掌天下財富命脈的大陸上最富有的男人,會以怎樣的姿態走進你破舊不堪的書社。
與此同時,遠在萬裡之外的天山之巔,縹緲峰,那座由萬年寒玉與冰晶雕琢而成、如天宮般恢弘而冷寂的大殿中,宗主幻月姬身穿一襲半透明月白色流光紗裙,慵懶而威嚴地高坐在巨大冰晶王座之上。她那雙深邃如星辰宇宙般的紫色眼眸,淡漠地掃視著下方的四位核心長老。分彆是風華絕代的月羲華,熱情奔放的蘇千媚,冷若冰霜的淩清雪,以及清純甜美的花月謠。這四個絕色尤物,任何一個放在江湖之上都足以引起一場腥風血雨,此刻卻安靜地分坐在兩側的寒玉椅之上。大殿中安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合歡宗之事,爾等如何看?”幻月姬那清冷、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緩緩在這空曠的大殿中響起。她的聲音如同大殿的萬年玄冰一般,沒有絲毫溫度。
冰魄仙子淩清雪率先開口,她的聲音同樣冷得掉渣:“合歡宗六大長老,項屠追殺楊儀不成,誤入緝捕司陷阱,死於刑部大牢。竺天樂、徐秋曳被楊儀於京城外所殺。柔骨夫人失蹤於安東府,根據連州分壇傳來的消息,是被楊儀所擒,現在似乎在為其效力。合歡宗宗主陰後至今久未露麵,行蹤成謎。如今的合歡宗僅剩極樂老人與欲羅刹二人在勉力支撐,已是名存實亡。”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京城分壇全部的數十名外門弟子,在參與了合歡宗與錦衣衛那場複仇刺殺之後,也全部失蹤。有傳聞說是被楊儀所收服,現在都去了安東府一個名叫‘新生居’的地方,另立了門派。”這番話讓大殿中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一個人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天下四大邪派之一的合歡宗打殘,簡直是匪夷所思!
太上長老月羲華,她那雙如水杏般的美眸微微閃爍著,柔聲說道:“我之前下山,倒是聽到了一些關於此人的傳聞。據說他曾在安東府寫反詩譏諷當今女帝,女帝龍顏大怒,親下海捕文書,天下通緝,懸賞黃金百萬,封千戶侯。”
一陣如銀鈴般充滿魅惑之意的笑聲突然響起,是魅心仙子蘇千媚。
她伸出纖纖玉指掩著自己鮮豔如火的紅唇,笑得花枝亂顫,胸前隨之波濤洶湧:“這個女皇帝和她那個死鬼老子簡直一模一樣!都是聽不得彆人說半句壞話!之前不是還把那個新科狀元發配到湘南喂蚊子了嗎?最近聽說又為了顯示自己寬宏大量,把人家請了回來,接任什麼錦衣衛鎮撫司的指揮使。簡直是——好笑!”
最後是藥靈仙子花月謠,她那雙如小鹿般清純無辜的大眼睛,此刻卻充滿了與她外表絕不相符的凝重。她沉思了一陣,才緩緩地說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行事更是毫無顧忌,連皇權都敢公然挑釁。我覺得我們或許應該選一位長老,親自去安東府調查一下。這等厲害人物,不為敵則已,若為敵必為大患!不可不除!”
大殿再次陷入了沉默,所有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王座之上那個如神隻般的女人身上。半晌,幻月姬那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可。”
僅僅一個字,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意誌。她的目光落在淩清雪身上:“清雪你去,查清此人底細。若可為友,便結善緣。若為敵……”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那未儘之語的冰冷殺意,卻讓整個大殿的溫度仿佛再次下降了幾分。
“是宗主。”淩清雪緩緩站起身,對著王座躬身行禮。
而就在縹緲宗做出決定的同一時刻,安東府向陽書社門前,那輛極儘奢華、由八匹神駿非凡的純白色駿馬拉著的巨大紫檀木馬車鑲嵌著無數寶石與黃金,終於緩緩停了下來。馬車停得無比精準,正停在那個破舊、毫不起眼的書社門口。那奢華與破敗之間的強烈對比,形成了一種無比荒謬卻又無比和諧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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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穿管家服飾、麵容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恭敬地走下馬車,站在書社門口,對著那扇緊閉的大門朗聲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傳遍整條街道,傳到無數豎起耳朵的人心中:“萬金商會總會長金不換,奉楊先生之命,前來拜見!”
轟——!這一句話如同一顆最重磅的炸彈,在所有暗中觀察的人心中炸響。奉楊先生之命!前來拜見!這已經不是屈服了,這是臣服!
你依舊坐在二樓窗邊,身體如同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你的目光穿透窗戶,穿透明亮的光線,穿透外麵無數雙或震驚或好奇的眼睛。你的全部心神仿佛都凝聚在那一點之上。那點是天地萬物的核心,是世間萬象的中心。
你的聲音從二樓緩緩飄下,它不大,卻如同一道無形雷霆,清晰地響在所有人耳畔:“請進吧。”僅僅是三個字,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絕對的威嚴。
然後,你的聲音微微一頓,那句如刀鋒般充滿嘲諷與蔑視的話語從你口中一字一頓緩緩吐出:“楊某這書社是斯文地方,除了金老板,不看書的人,不用進來了。”你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傲慢!這一句話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插在所有看熱鬨、那些自詡“斯文雅士”、卻從未踏入書社半步的偽君子們的心窩!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紅皂白,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一般。
而馬車中,那個被整個大陸奉為“財神”、富可敵國的金不換,身體猛然一顫!他那張原本掛著和善笑容、圓潤的臉上,此刻再也掛不住任何表情。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形容的驚駭與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耍任何花招,警告他你的一切心思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金不換深吸一口氣,額頭滲出一層細密冷汗。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手緩緩伸向那扇雕刻著龍鳳呈祥的馬車門。
與此同時,在安東府最為氣派的慕容府邸中,那座被精心打理、充滿江南園林風韻的後院,假山嶙峋、流水潺潺,幾株百年老樹枝繁葉茂,將烈日當空的正午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一方青石小桌前,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家的當代家主慕容洛,他約莫三十出頭,麵容俊秀,眉宇間帶著一絲儒雅與堅毅,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袍,纖塵不染,手中正端著一盞青瓷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溫潤的杯沿。而與他相對而坐的則是宇文家的當代家主宇文乞豆陵,他的年紀要比慕容洛稍長幾歲,麵容方正,眼神中帶著一絲精明與老辣,此刻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正微微眯著,手中同樣端著一盞茶杯。
“遼東的茶,都是海路運來的,受了潮,很差。還是關內陸路送來的茶葉有味道,就是太貴了。”慕容洛那清冽如山泉般的聲音緩緩在這幽靜院落中響起。他沒有看宇文乞豆陵,目光隻是靜靜地凝視著手中茶杯中那片碧綠的茶葉。
宇文乞豆陵沒有接這句話,目光落在慕容洛身上,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好奇:“這楊儀,連女皇帝都睡了,到底是個什麼人物?”這話帶著一絲粗俗與不羈,卻直指核心。
慕容洛那張俊秀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聲音依舊淡然:“他們漢人都以讀書識字為榮,咱們這遼東如此困苦,出不了幾個科舉舉子,都是在各大勢力裡混口飯吃。”他頓了一下,那雙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他那書社半日收費十文、一月收費二錢、半年收費一兩,他出版的《時要論》一冊才三文。很明顯,他不是為了賺錢,至少這個書社肯定虧得一塌糊塗。”
宇文乞豆陵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是隻賣五百冊嗎?你去搶購了?”
慕容洛聞言輕笑出聲,笑聲清朗而溫和:“我那個愛充斯文的敗家女兒慕容蓮,從一個落魄秀才那十兩銀子買的,看之後驚為天人,不斷和我炫耀,不看都不行。”宇文乞豆陵聞言哈哈大笑,笑聲粗獷而豪邁:“總比我那個除了騎馬射箭,就是睡女人肚子上,三十不到就給我生了十幾個孫子的兒子要強多了。讓他讀書明理,他就把《嫖經》都讀進去了,氣死老夫了!”這話讓慕容洛也是莞爾一笑。那幽靜的後院中,充滿了輕鬆而愉快的氛圍。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一場圍繞他們家族賴以生存的命脈的談判即將拉開序幕。
那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在喊出那句驚天動地的“奉楊先生之命,前來拜見”後,便立刻躬身退到馬車一旁,臉上寫滿一絲不苟的恭敬。馬車的車門被緩緩推開,一隻胖胖卻又保養得極好的指節粗大的手從車內伸出,食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碧玉扳指,翠綠欲滴,在陽光之下閃爍著奪目光芒。這隻手緩緩搭在車門之上,然後,那個被整個大陸奉為“財神”、富可敵國的金不換緩緩從馬車中走了下來。
他的身形略顯富態,那張方麵大耳的臉上常年掛著和善笑容,但此刻笑容再也掛不住,臉上的凝重寫滿一切。他那雙原本精明的眼睛,此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破舊書社大門上。門是緊閉的,耳邊依舊回蕩著那句從二樓飄下,如雷霆般的話語:“除了金老板,不看書的人,不用進來了。”他的身軀微微一顫,他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外麵那些看熱鬨的閒雜人等聽的,但更是說給他金不換聽的!這是一道無聲警告,也是一道無形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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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那雙被無數金銀珠寶滋養,保養得極好的腳踩在普通甚至有些泥濘的街道上,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他心中甚至生出一絲荒謬,他可是金不換,萬金商會的總會長,大陸上最富有的男人,財富足以撼動皇權,一個決定足以影響天下萬民生計。但此刻,他卻是像一個最普通、最卑微的求學者一般,戰戰兢兢地走向那扇緊閉的書社大門。他的管家想要上前為他開門,金不換抬手製止,他深吸一口氣,手緩緩伸向書社大門,指尖觸碰那扇木門的粗糙紋理,手微微一顫,心中甚至生出一絲錯覺,這扇門的背後不是普通書社,而是一個吞噬一切深淵!他手緩緩推開門,吱呀一聲,那扇破舊木門發出一聲悠長如歎息的聲響。光線從門縫中傾瀉而入,照亮書社大堂中的一片寧靜。任清雪和林清霜正在默默清掃著散落在地上的灰塵。她們臉上都帶著一絲淡淡的緊張。金不換的目光掃過她們,然後直接鎖定在二樓窗邊,依舊坐在窗邊的那個身穿青衫的男人。他的背影在陽光之下顯得單薄卻又偉岸,他沒有看金不換,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他的到來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金不換的心瞬間沉到穀底,他知道,這個男人的傲慢已經深入骨髓。他的目光下意識掃過書社大堂中的桌案,目光瞬間凝固,那張普通木桌之上赫然擺著一本古樸甚至有些破舊的秘籍,秘籍封麵隻有四個字:龍鳳和鳴。然而那四個字上方赫然刻著一個散發著淡淡金光的“天”字,天階秘籍!
金不換的身體猛然一顫,呼吸瞬間變得粗重,眼中閃過難以形容的狂熱,那是貪婪、欲望、對力量最原始的渴望。天階秘籍,那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功,他金不換執掌萬金商會數十年,財富足以買下半個大周皇朝,但從未親眼見過一本真正天階秘籍。而現在,就那麼隨便地擺在這張破舊木桌之上。
他的心跳瞬間加速,如同擂鼓,目光再次望向二樓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依舊沒看他,但聲音再次飄下,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絕對威嚴:“金老板願意遠道而來,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他的聲音微微一頓,“這本秘籍開個價吧。”
這話如晴天霹靂,狠狠劈在金不換頭頂,身體猛然一震,開個價?他居然要賣掉這天階秘籍!他的心瞬間被巨大狂喜淹沒,但緊接著狂喜被冰冷寒意取代。
“我小本生意,隻給你一次開價機會。彆急,你開的價我不滿意,茶還是會請你喝一口的。”那平淡聲音此刻如同惡魔低語,在金不換耳邊回蕩,額頭瞬間滲出汗珠。他知道,這個男人在威脅他,一次機會,不滿意就沒有茶喝,這意味著他的命就在這個男人一念之間。金不換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大腦高速運轉,這本天階秘籍價值幾何?心中瞬間閃過無數數字,但他知道,這個數字不僅僅是秘籍本身價值,更是他金不換以及整個萬金商會對這個男人的忠誠與臣服。他的目光再次望向那本天階秘籍,龍鳳和鳴,這本雙修功法且是天階雙修功法,其價值不僅在於武功本身,更在於它能帶來的無法言喻快感與對武道極致的追求。
他的呼吸變得更粗重,手下意識緊緊握成拳頭。而你的心中卻是一片平靜,你的目的很簡單,你需要儘快將秘籍變現,工業革命需要大量資金,你需要買下一座鐵匠鋪作為樣品工坊,當然讓萬金商會為你配置專屬工坊並配備最熟練鐵匠更好,但你需要讓工坊和鐵匠與萬金商會斷絕一切關係,否則就是在給萬金商會製造創意。
你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你在等,等金不換給出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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