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畫完了那個複雜的齒輪組,滿意地端詳了片刻,然後,用一種近乎於結論的、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她成為我的女人,我是很滿意的。我們,是雙向奔赴。”
“雙向奔赴……”
這四個字,如同四柄燒紅的鐵錐,狠狠地,刺入了張又冰的腦海!
這徹底顛覆了她所有的想象!不是強迫,不是玷汙,而是兩情相悅?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帝,主動地、心甘情願地,投入了這個“逆賊”的懷抱?這比單純的肉體征服,要可怕一萬倍!這意味著,你不僅征服了女帝的身體,更是徹底地,征服了她的心,她的意誌,她的靈魂!
你沒有給她時間去消化這份驚駭,而是話鋒一轉,提起了一個讓她更為不齒的人。你輕輕地歎了口氣,仿佛在談論一件令人厭煩的、早已處理掉的垃圾。
“至於太後,她比女帝,要壞得多,純粹是咎由自取。”你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
“當她發現,她無法像控製先帝一樣,來控製我時;當她發現,女帝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時,她便開始動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先是試圖挑撥、毀滅我和女帝的關係,在發現完全做不到之後,她便選擇了最後一條路——自薦枕席,用她那半老徐娘的姿色,來維持那份虛偽的可笑體麵。”
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沾滿了汙泥的刷子,將張又冰心中,那份屬於太後,最後的“國母”形象,塗抹得肮臟不堪。一個充滿了權力欲、嫉妒心、最後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易,卑劣的婦人形象,清晰地,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你放下炭筆,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轉過身,再一次,用那種平靜而又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
“政治,是具有殘酷性的。”
你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鐘大呂,在空曠的辦公室裡,在張又冰那片狼藉的心靈廢墟上,轟然作響。
“女帝也好,太後也好,她們最初的動機,都隻是為了保證她們的權力不變,或者說,不被趕下牌桌。因為,在這個遊戲裡,贏家通吃,輸家,是沒有活路的。”
贏家通吃,輸家,沒有活路。
這十二個字,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張又冰那片混亂的腦海,也讓她看到了一條她從未敢去想象的、通往世界真相的血淋淋道路。
原來,所有的禮法、道義、尊嚴,都隻是牌桌上的點綴。真正的規則,隻有這一條。
殘酷,而又真實。
你看著她那張已經停止了哭泣,隻剩下呆滯與麻木的臉,知道,你的“課程”,已經講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你緩緩地走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蜷縮在你腳邊的、曾經的女神捕。
然後,你用一種近乎於溫柔,充滿了占有欲,宣示主權的語氣,為這場“教學”,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當然,現在的女帝,那是我的夫人。我很喜歡。”
這句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張又冰的心上,將她心中最後一點屬於舊世界的、名為“希望”的火苗,徹底砸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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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徹底地,放棄了思考。
她的哭出的眼淚了,已經乾了。她的靈魂,仿佛被徹底抽空。她隻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地麵上那冰冷的水泥紋路,口中,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你教給她的、那條唯一的“真理”。
“贏家通吃輸家沒有活路……”
“贏家通吃輸家沒有活路……”
你看著她這副如同被抽走了靈魂,行屍走肉般的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
廢墟,已經清理乾淨。
現在,可以在這片空白的土地上,建造任何你想要的建築了。你沒有去扶她,也沒有去安慰她。
廢墟,需要時間來沉降。在新的建築拔地而起之前,讓舊世界的塵埃,徹底落定。
你回到了你的王座,那張寬大的、充滿了創造痕跡的工作台前。
你重新拿起了那根炭筆,你的世界,再一次,被簡化成了白紙、線條、以及那些即將改變世界的、冰冷的幾何圖形。
“沙沙沙沙沙沙……”
那平穩而又富有節奏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它像是一首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冰冷的安魂曲,為你腳邊那個正在死去的世界,送上最後的哀悼。你沒有再去看她,但你的感知,卻如同無形的觸手,籠罩著整個房間,精準地捕捉著她身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你聽著她的哭聲,從壓抑的嗚咽,到漸漸平息的抽泣,再到最後,化為一片死寂。
你知道,第一階段的“破”,已經完成了。現在,需要進行第二階段的“立”。
你的聲音,再一次,打破了沉默。依舊是那麼的平淡,那麼的隨意,仿佛隻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一個看不見的聽眾,闡述著你的理念。
“你是緝捕司的女神捕,”你一邊用尺子,在圖紙上畫下一條長長的、筆直的龍骨線,一邊說道,“你隻需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刑部要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我不關心。”你的話,像是一陣冰冷的風,吹散了她心中那片名為“迷茫”的濃霧。
“就像這棟星月樓裡,那些每天來看稀奇、白吃白喝的各路江湖高手一樣。我從不關心他們來此的目的,是好奇,是貪婪,還是所謂的‘行俠仗義’。”
“我從到安東府,和燕王見麵的那一刻起,就確定了我的目標。我要在這片貧瘠的,被遺忘的邊陲,再造一個‘人間’。”
“再造人間……”張又冰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對了,”你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手上的動作,第一次,停頓了片刻,“我寫的那第一冊《時要論》,你是搶購到了的吧。”
你沒有回頭,卻像是在她的腦海中,親眼看到了那本被她奉為圭臬,卻又給她帶來無儘困惑的小冊子。
“末尾,我留下的那首詞,你還記得吧。”
你用一種近乎於吟唱的、充滿了奇異魔力的語調,緩緩地,念出了那句足以顛覆時代的話。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轟——!!!如果說,你之前的話,是將她的世界觀,砸成了一地的瓦礫。
那麼,這句話,就像是一道創世之光,又像是一道滅世的閃電,狠狠地,劈進了那片廢墟之中!
張又冰蜷縮在地的身體,猛地一僵!那句被她反複誦讀、反複揣摩,卻始終無法勘破其背後真意的詩詞,在這一刻,與眼前這個男人,與他所做的一切,與這整個正在被顛覆的世界,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她那已經停止了運轉的大腦,在這一刻,被強行地,重新啟動了!她不再哭了,也不再麻木地念叨著那句“贏家通吃”。一種比恐懼更深沉,比迷茫更銳利的情緒,從她那片心靈的廢墟之下,破土而出!
那是一個頂尖捕頭,在麵對一個超乎想象,巨大到足以顛覆曆史的謎團時,所產生的,本能的無法遏製的求知欲!
她的動作,變得緩慢而又僵硬。她的手,不受控製地,伸向了自己的懷中。
那是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無比珍貴的硬物。她顫抖著,解開了油布,露出了裡麵那本暗紅色,充滿了歲月滄桑感的古籍。
這本書,不是《時要論》。
這本書,是她的父親,刑部郎中張自冰,窮儘半生私房錢,又欠下了無數人情,才從他的同僚,那個嗜好收集古籍的員外郎崔繼拯手中,用五千兩黃金的天價,換來的傳家之寶!
據崔繼拯所說,此書,是他早年間,在萬金商會的一場秘密拍賣會上,從一個行為詭異的吐蕃喇嘛手中偶然拍得。而那喇嘛聲稱,這本暗紅色的詩集,是他們在西北苦寒之地的萬年冰川下,一處被冰封的上古遺跡裡,從一個早已鏽蝕的玄鐵箱子中,發現的少數幾件物品。
此書,被她的父親,命名為《太祖遺刻》。
因為,書中的每一首詩詞,其筆鋒、其意境、其用詞,都與史書中記載的三萬年前,那位開創了大聖皇朝,傳說中的太祖高皇帝,如出一轍!而這本書的其中一頁,用方方正正印刷體所刊印的,正是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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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這個秘密,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父親窮儘畢生所學,都在追尋,關於曆史真相的唯一線索!
倘若在平時,她絕沒有膽子,在一個能隨意將皇帝與太後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如同神魔般的存在麵前,質問此事。那無異於,一隻螻蟻,在質問蒼天!但現在,她那被你徹底擊碎的信仰,反而給了她一種破而後立的、無所畏懼的勇氣!
當所有的“法度”、“正義”、“尊嚴”都已化為泡影,那麼,剩下的,便隻有最純粹對“真相”的渴求!
她凝聚起自己那已經渙散的心神,將那本暗紅色的古籍,緊緊地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她在這片冰冷的世界裡,唯一的浮木。
她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的雙腿,依舊在顫抖,但她的腰,卻挺得筆直!
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再一次,筆直地,射向了你的背影!
那裡麵,不再有迷茫,不再有恐懼,隻剩下一種,不問出答案,便誓不罷休的、燃燒的、瘋狂的執著!
她開口了。她的聲音,不再是嗚咽,不再是顫抖,而是一種,混合著極致的震驚與冰冷而決絕的清晰質問。
“這首詞是三萬年前,前朝太祖高皇帝所寫!”
“你!”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撕裂了這房間中,那虛偽的平靜!
“你和前朝,和那位太祖高皇帝,到底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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