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突然介入,讓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麵瞬間一滯。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朱大常和老攤主身上,轉移到了這個突然開口的年輕人身上。朱大常眯起他那雙被肥肉擠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陳默,嘴角撇了撇:“你誰啊?這兒有你什麼事?”
蘇晚晴也站起身,走到陳默身邊,雖然沒有說話,但姿態已然表明了她的立場。
老攤主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困惑和警惕,但看著陳默平靜而真誠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旁邊氣質不凡的蘇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緊緊攥著的布包遞了過去,聲音沙啞:“就…就幾塊碎瓷片,和這碗…是一起的。”
陳默接過那個散發著汗漬和塵土氣息的粗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果然是幾塊青花瓷片,胎質、釉色、青料發色,都與桌上那隻小碗如出一轍!更重要的是,這些碎瓷片上,同樣縈繞著那種深邃、悲傷的藍色光暈,隻是比完整的小碗要微弱許多。
其中一片較大的瓷片上,似乎還用更深的青料,寫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字。
陳默拿起那片瓷片,湊到眼前,借著茶室明亮的光線仔細辨認。那字跡歪歪扭扭,用的是民間常見的俗體字,但他依稀能辨認出來:
“……海外……苦……思鄉……蘭……”
海外!苦!思鄉!蘭!
這幾個字,如同幾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陳默腦海中的迷霧!與他“看”到的那深沉如海的藍色思念光暈完美契合!
這隻碗,這些碎片,並非普通的民窯粗瓷,而是早期出海華工、僑民所使用的“僑批”瓷!或者說,是寄托了他們無限鄉愁的“思鄉”信物!“蘭”很可能是指畫在碗上的那株蘭草,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蘭草常常象征著高潔、堅貞,也寄托著思鄉懷人之情。
這些物件本身的藝術價值或許不高,但其承載的曆史信息和情感價值,卻是無價的!它們是那段波瀾壯闊又充滿血淚的海外移民史的沉默見證!
朱大常見陳默對著幾塊破瓷片發呆,不由得不耐煩地催促道:“喂!小子,看夠了沒有?幾塊垃圾破瓷片,還能看出花來?彆耽誤老子辦正事!”
他說著,又要去拉扯老攤主。
“等等。”陳默抬起頭,目光清澈而銳利,看向朱大常,“朱老板,你口口聲聲說這位老人家騙了你十萬塊,就憑你手裡這件‘康熙五彩’?”
朱大常一愣,隨即梗著脖子道:“廢話!這玩意不是康熙的,難道是乾隆的?他當時信誓旦旦說是祖傳的康熙官窯!”
“祖傳的,就一定是康熙官窯?”陳默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朱老板在古玩行混了這麼多年,難道看不出這件東西,連‘舊仿’都算不上,根本就是近幾年批量生產的低劣仿品嗎?”
“你胡說八道!”朱大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你算什麼東西?毛都沒長齊,也敢在這裡品頭論足?你說假的就是假的?”
“我不需要說。”陳默走到茶桌旁,拿起蘇晚晴剛才喝茶用的白瓷杯,將裡麵剩餘的茶水,對著朱大常手中錦盒裡的五彩花瓶,輕輕彈了幾滴過去。
水滴落在花瓶鮮豔的彩繪表麵,並沒有迅速滑落,而是微微暈開,並且,那被水沾濕的彩料顏色,竟然顯得有些渾濁發汙!
“真正的古代礬紅、綠彩,曆經數百年,彩料深入釉麵,遇水不會輕易暈散變色。”陳默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而你這件,彩料浮於表麵,顯然是現代化學彩料,遇水即顯原形。這種粗劣的做舊手法,騙騙外行還行,在懂行人眼裡,不過是掩耳盜鈴。”
他這番操作和解釋,簡單直接,視覺效果震撼!
茶室裡圍觀的人頓時發出一片嘩然!
“對啊!真彩料怎麼可能一見水就汙了?”
“這朱大常,果然又拿假貨坑人!”
“這年輕人厲害啊!一眼就看穿了!”
朱大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沒想到陳默會用這麼簡單的方法當眾揭穿他!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陳默:“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