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璘剛踏出櫳翠庵的月亮門,晚風裡忽然摻進一縷極輕的悲泣——
不是府中丫鬟受了委屈的啜泣,是那種浸了寒意的、飄在風裡的淒惶哭聲,斷斷續續從假山方向傳來。
他腳步一頓,原本回怡紅院的心思瞬間壓下,循著那哭聲往暗處繞去。
月色被雲層遮了大半,假山石影重重疊疊,像蹲在暗處的巨獸。
哭聲越來越近,卻始終辨不清源頭,隻覺得那聲音貼在耳邊,冷得人脊背發毛。
賈璘正想點亮火折子,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便見妙玉提著一盞琉璃燈趕來,素白的僧衣在夜色裡像團浮動的光。
沉甸甸的團子隨著她急促的步伐調皮的跳竄。
“王爺,此地陰氣重,你不該獨自前來!”
妙玉的聲音帶著一絲急意,琉璃燈的光映出她緊蹙的眉,
“我在庵中察覺到不對勁,便追了過來。”
她話音剛落,假山後突然傳來一陣“簌簌”的響動,那悲泣聲陡然拔高,卻依舊看不見半個人影。
賈璘心頭一沉,剛要開口,就見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是顆披散著長發的腦袋,發絲像水草般飄拂,
慘白的臉在昏暗中若隱若現,直往他後腦勺撞來!
“王爺,她不是人!快躲到我身後!”
妙玉眼疾手快,一把將賈璘往旁拉,同時從袖中摸出桃木劍,劍尖瞬間泛起淡金色的微光。
賈璘縱使有係統在身,驟見這般詭異景象,也難免心頭一震,下意識便往妙玉身後躲去。
慌亂間,他手臂一攬,正好環住了妙玉的小蠻腰。
那觸感纖細柔軟,隔著薄薄的僧衣,還能感受到她身體的輕顫。
賈璘此刻無暇多想,另一隻手順著她腰線往下摸,指尖急切地在她腰間的錦囊袋上摸索——
他記得之前聽妙玉提過,她的符篆都收在錦囊裡,此刻正需用得上。
“你……”妙玉渾身一僵,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她本以為賈璘是借慌亂輕薄自己,剛要掙開,卻見他指尖準確捏住錦囊係帶,急切地開口:
“符篆!快拿符篆!”
妙玉這才反應過來,耳根更紅,卻也立刻穩住心神,騰出一隻手解開錦囊,抽出一張黃符遞給他:
“捏在手裡,彆讓陰氣沾身!”
她話音未落,那顆飄在空中的腦袋突然調轉方向,發出尖銳的嘶鳴,長發如利箭般朝兩人射來。
妙玉立刻將琉璃燈往石台上一放,桃木劍橫掃,淡金色的劍氣與長發相撞,發出“滋啦”的聲響,
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焦糊味。
賈璘握著符篆,隻覺得掌心傳來一陣暖意,剛才的寒意瞬間消散不少。
他看著妙玉持劍而立的背影,素衣翻飛間,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此刻的她,不再是櫳翠庵裡清冷的修行者,更像個能斬妖除魔的道者,眉宇間滿是堅定。
“這是枉死的怨魂,被人用邪術困在園子裡了。”
妙玉一邊警惕地盯著那不斷逼近的鬼影,一邊快速說道,
“她的怨氣太重,尋常符篆隻能暫時壓製,得找到她的屍骨才能化解!”
那鬼影似乎被桃木劍的劍氣激怒,再次發出嘶鳴,
身體周圍漸漸凝聚起黑色的霧氣,朝著兩人猛撲過來。
妙玉將賈璘往身後又護了護,另一隻手快速捏了個道訣,
口中念起咒語,黃符突然自行飛起,在空中燃燒起來,化作一道金光,直刺鬼影的眉心!
賈璘抱緊妙玉有點躁動道:“妙玉師父,你的臀部壓疼我了。”
賈璘這話出口,妙玉渾身的血色幾乎瞬間褪儘,連握著桃木劍的手都抖了抖。
她慌忙想要往前挪開些,卻被賈璘環在腰間的手臂攥得更緊——
方才那鬼影的長發還纏在石縫裡,周遭的陰氣尚未散去,他哪裡肯放她單獨上前。
“爺!”妙玉又急又窘,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隻能偏過頭瞪他,眼底卻沒什麼怒意,
隻剩被輕薄後的慌亂,“眼下不是說這些渾話的時候!
你仔細看那鬼影身後,還有團黑氣沒散!”
賈璘這才收了玩笑心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果然見那被金光刺中的鬼影身後,還飄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
像條毒蛇似的纏在假山石上,正緩緩往陰影裡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