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偉站在破洞前，渾身浴血，有狼的，也有濺上的。他手中的匕首還在滴落著溫熱的狼血，三眼銃的銃托上也沾滿了紅白之物。他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白色的哈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霜霧。連續爆發格殺帶來的熱量驅散了部分寒意，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賁張，青筋如同虯龍般凸起，在昏暗的光線下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頭…頭兒…狼…狼跑了？”孫癩子癱坐在地，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看著王小偉浴血的背影，如同看著一尊降世的魔神。
“暫時。”王小偉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他側耳傾聽了一下外麵的風聲。白毛風的狂暴勢頭似乎減弱了一些，雖然依舊呼嘯，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同實質般的毀滅洪流。他走到破洞旁，用匕首和手迅速將刨開的積雪重新堵上、壓實，隻留下狹窄的觀察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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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胡子，重新生火！用狼屍擋風！”王小偉指著那隻被他砸碎腦袋、還卡在洞口附近的狼屍。
周大胡子看著那猙獰的死狼，咽了口唾沫，但立刻行動起來。他將狼屍拖到一邊，露出下方相對乾燥的凍土，重新收集碎木屑和茅草，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子點燃。這一次，有了狼屍的遮擋和風勢的減弱，微弱的火苗終於再次跳躍起來，頑強地燃燒著，帶來一絲寶貴的溫暖和光明。
王小偉則走到趙六子身邊，再次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似乎降下了一些，呼吸也平穩了些。他心中稍定。他撕下狼屍上相對完好的皮毛，用匕首刮掉上麵的血肉和脂肪雖然粗糙，但聊勝於無），蓋在趙六子身上保暖。
張有財則癱在入口雪壩旁，被剛才的狼吻嚇得屎尿齊流，精神恍惚。
岩凹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硝煙味和狼騷氣。疲憊、寒冷和恐懼如同潮水般再次襲來。但經曆了狼群的生死搏殺，周大胡子和孫癩子眼中除了恐懼，更多了一絲劫後餘生的麻木和一種對王小偉近乎盲目的依賴。
王小偉靠著岩壁坐下，拿起一塊冰冷的狼肉從死狼身上割下），用匕首削下薄薄的一片，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粗糙、腥膻，但蘊含著蛋白質和熱量。他強迫自己吞咽下去，感受著食物在胃裡化開，補充著消耗的能量。
他一邊咀嚼，一邊透過狹窄的觀察孔，警惕地注視著外麵的風雪。白毛風雖然減弱，但依舊肆虐。天色依舊陰沉，無法判斷時辰。追兵？狼群？還有這該死的天氣…前路依舊步步殺機。
時間在沉默和警惕中流逝。火堆提供了微弱但持續的熱量。趙六子的狀態似乎穩定下來。張有財蜷縮在角落裡，像一灘爛泥。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風聲似乎又小了一些。王小偉湊到觀察孔前，風雪依然迷眼，但能見度似乎恢複到了十幾步。
突然！
他的耳朵微微一動！瞳孔驟然收縮！
不是風聲！不是狼嗥！
是……馬蹄聲！
雖然被風雪削弱，但那富有節奏的、由遠及近的……馬蹄踏雪的沉悶聲響，清晰地穿透了風雪的嗚咽，傳入他敏銳的耳中！
不是他們那幾匹疲憊戰馬的蹄聲！這蹄聲更加密集，更加有力！數量……不少！
追兵？！柴國柱的人竟然頂著白毛風追上來了？！不可能！這種天氣，大隊騎兵根本無法在這種山地行動！
王小偉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他猛地將眼睛貼近觀察孔，銳利的目光如同穿透風雪，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山穀更深處！
風雪彌漫的白色帷幕中，幾個模糊的黑影正快速朝著他們藏身的岩凹方向移動而來！速度極快！看輪廓……是騎兵！但裝束……
不是明軍製式的號襖和盔甲！
那些黑影穿著厚重的、毛皮鑲邊的皮袍，戴著尖頂的皮帽，身形在馬上異常矯健！他們手中的武器……是彎刀！在風雪中反射著冷硬的光！
蒙古人！
王小偉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喀喇沁部？還是其他依附後金的部落？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循著血腥味？還是……專門衝著他們來的？！
蹄聲越來越近！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岩凹和岩凹外那幾匹拴著的、疲憊的戰馬！
“準備戰鬥！”王小偉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瞬間打破了岩凹內死寂的平靜！他一把抓起靠在牆邊的三眼銃，迅速檢查火繩和裝填狀態！眼神銳利如刀，死死鎖定著觀察孔外越來越清晰的蒙古騎兵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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