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臉上。漆黑的鬆林深處,五道身影在沒膝的積雪中艱難跋涉,如同幽靈。
王小偉背著依舊昏迷的趙六子,走在最前。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卻異常穩健,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相對堅實的雪殼或裸露的岩石上,儘量減少下陷的深度和聲響。強大的核心力量和腿部肌肉在嚴寒中高效運作,維持著背負一人的平衡和速度。他的眼睛如同夜行動物般銳利,穿透彌漫的風雪,不斷修正著行進方向。
周大胡子緊跟在側,負責警戒側翼,手中緊握著重新裝填好的三眼銃。孫癩子則深一腳淺一腳地拖著被捆住雙手、堵住嘴巴的張有財,累得呼哧帶喘,卻不敢有絲毫怨言。狗娃則用一塊厚皮子裹著昏迷的二丫,吃力地抱著,小臉凍得發青,眼神卻異常倔強,咬著牙緊緊跟著。
“頭…頭兒…歇…歇口氣吧…”孫癩子感覺肺都要炸了,哀求道。
“不行。”王小偉的聲音透過風雪的呼嘯傳來,冰冷而堅決,“天亮前必須趕到鎮安堡外圍。風雪是最好的掩護,一旦停了,痕跡就藏不住了。想活命,就彆停。”
孫癩子看著王小偉背著個人還比自己走得穩的背影,隻能把哀求咽回肚子,咬著牙繼續拖拽死豬般的張有財。
時間在極度的寒冷和疲憊中緩慢流逝。王小偉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和兵王級彆的體能儲備,強行驅趕著身體的極限。他不斷根據星辰風雪間隙偶爾可見)和地形特征修正方向,確保朝著東南方鎮安堡的位置直線穿插。
不知走了多久,風雪似乎小了一些。前方的鬆林變得稀疏,地勢開始向下傾斜。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縫隙,隱約可見下方一片相對平坦的穀地中,矗立著一片巨大、沉默的黑色輪廓!
鎮安堡!
巨大的堡牆如同蟄伏在雪原上的黑色巨獸,在昏暗的夜色中投下沉重的陰影。牆頭稀疏地亮著幾點微弱的燈火,如同巨獸昏睡的眼睛。堡牆外,是深闊的壕溝,早已結冰,反射著慘淡的微光。整個軍堡在風雪中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壓抑感。
王小偉立刻停下腳步,示意眾人伏低身體,隱入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後。
“到…到了?”周大胡子喘著粗氣,壓低聲音問。
“嗯。”王小偉放下趙六子,讓他靠在一塊岩石後。他匍匐到灌木叢邊緣,從懷中掏出那架繳獲的銅製單筒千裡鏡,小心地擦拭掉鏡片上的冰霜,舉目遠眺。
鏡筒內,鎮安堡的輪廓變得清晰了一些。堡牆高大堅固,但不少地方牆皮剝落,露出裡麵的夯土,顯然年久失修。牆頭有稀稀拉拉的士兵身影在走動,縮著脖子,抱著長矛,顯得無精打采。堡門緊閉,吊橋高懸。
他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鎖定在堡牆的西南角。那裡,緊貼著堡牆根,有一片占地頗廣、被低矮土牆單獨圍起來的區域。區域內能看到幾座高大、煙囪林立的房舍輪廓,還有堆積如山的木料和黑乎乎像是煤堆的東西。區域唯一的出入口,對著堡內方向,由一座包鐵皮的厚重木門把守。門外,矗立著一座簡陋的望樓,上麵隱約有哨兵的身影。
匠作營!甲字庫就在其中!
王小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仔細掃描著匠作營的防禦。土牆不高,但上麵似乎插著防止攀爬的鐵蒺藜。唯一的出入口戒備森嚴,望樓上至少有兩名哨兵,門洞裡似乎還有固定的崗哨。想要從外麵無聲無息地潛入,幾乎不可能。
他轉動千裡鏡,視線沿著堡牆根移動。突然,在匠作營區域西北角的外牆根下,他的目光停住了。
那裡,緊貼著高大堡牆的根部,有一個不起眼的、被厚厚積雪覆蓋了大半的……排水洞口!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用粗糙的鐵柵欄封著。但借著千裡鏡的放大,王小偉清晰地看到,那鐵柵欄靠近地麵的兩根鐵條……鏽蝕得異常嚴重!連接牆體的地方甚至出現了明顯的裂縫!而且洞口外的積雪有被水流衝刷過的痕跡,說明這個排水口近期還在使用!
一個可能的薄弱點!
王小偉默默記下位置。他放下千裡鏡,目光投向堡牆之外,匠作營西南方向大約一裡多地的一片起伏的丘陵。丘陵上覆蓋著茂密的枯樹林和嶙峋的怪石,一直延伸到視線儘頭。那裡地形複雜,便於隱蔽,而且距離匠作營不遠不近,是絕佳的觀察和潛伏點!
“看到那片丘陵了嗎?”王小偉指著西南方向,對周大胡子和孫癩子低聲道,“那裡,就是我們的落腳點。”
“頭兒…我們…我們真要進堡?”孫癩子看著遠處如同巨獸般的軍堡,聲音發顫。
“不是進堡,是靠近它,盯著它。”王小偉眼神銳利,“我們的目標是匠作營裡的東西和後天的交易!那片丘陵,能看清匠作營的動靜,也能監視通往‘鬼見愁’山口的方向。走!”
他重新背起趙六子,帶著眾人,借著稀疏林木和起伏地形的掩護,如同鬼魅般朝著西南方那片丘陵地帶潛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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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丘陵地帶,積雪更深,亂石嶙峋,行進更加困難。王小偉選擇了背風的一處陡峭岩壁下方,這裡有一片凹陷進去、被幾塊巨大落石半圍住的天然避風處,頭頂還有茂密的鬆枝遮擋風雪。
“就在這裡。”王小偉放下趙六子,迅速觀察了一下環境,還算滿意。“周大胡子,警戒!孫癩子,把馬牽到後麵石縫裡藏好,喂點草料路上收集的枯草)。狗娃,生個小火堆,注意隱蔽,彆讓煙冒出去!”
眾人立刻分頭行動。王小偉則從懷裡掏出最後一點肉乾和奶疙瘩,分給眾人,包括堵著嘴、眼巴巴看著的張有財也塞了一小塊。
“省著點吃,這是最後的乾糧了。”王小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他撕下一小條肉乾,慢慢咀嚼著,冰冷的目光透過岩壁的縫隙,死死地盯著遠處風雪中若隱若現的匠作營輪廓。
時間一點點流逝。風雪又大了起來,能見度變得更差。小小的火堆帶來一絲珍貴的暖意,狗娃小心地照看著妹妹二丫,小女孩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趙六子依舊昏迷,但脈搏還算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