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鎮城,西市。
與南城的雜造局不同,西市是宣府鎮城最繁華的商業區,酒樓、妓館、賭坊、當鋪林立,三教九流彙聚,即便是在這風雪交加的夜晚,依舊燈火通明,人聲嘈雜,空氣中彌漫著酒肉、脂粉和銅錢的混合氣味。
根據從那個昏迷殺手身上搜出的零星線索一塊帶有地址的賭坊籌碼,以及幾句無意識的囈語),王小偉推斷,“飛鷂堂”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其據點很可能就隱藏在西市最大的賭坊——“千金坊”的附近。
千金坊背後,是一條更加陰暗、汙水橫流的小巷,巷子深處有幾家不起眼的棺材鋪和香燭店,常年散發著陰森的氣息,尋常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王小偉讓周大胡子等人帶著馬匹和重傷員,藏在西市外圍一處廢棄的車馬行裡等候。自己則再次進行了喬裝改扮。他換上了一套從殺手身上扒下的、相對完整的灰白色勁裝,臉上做了些修飾,顯得更加滄桑和陰鷙,又將那枚“飛鷂”令牌堂而皇之地掛在腰間最顯眼的位置。
此刻的他,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剛從任務中歸來、帶著一身煞氣的冷血殺手。
他深吸一口氣,將周身的氣息調整得冰冷而漠然,邁步走進了那條陰暗的小巷。
巷子深處,一家名為“往生齋”的棺材鋪門口,掛著兩盞昏白的燈籠,在風雪中搖曳,如同招魂的幡。鋪麵半開著,裡麵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影,隻能聞到一股濃鬱的檀香和木材混合的怪味。
王小偉在鋪子門口停下腳步,看似隨意地敲了敲門框,節奏三長兩短。
這是他從那個昏迷殺手囈語中模糊聽到的暗號。
片刻之後,一個乾瘦得像骷髏、眼眶深陷的老頭,如同幽靈般從櫃台後的陰影裡冒了出來,渾濁的眼睛毫無感情地打量著王小偉,尤其是在他腰間的令牌上停留了片刻。
“買棺木,還是訂香燭?”老頭的聲音沙啞得如同銼刀磨鐵。
“買路錢。”王小偉用同樣冰冷的語氣,說出另一句暗語。這是他根據殺手組織的性質猜測的。
老頭深陷的眼窩裡似乎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他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店鋪後麵一扇低矮的小門:“後院,第三口杉木棺,自己看貨。”
王小偉麵無表情,邁步穿過店鋪,推開那扇低矮的小門。門後是一條向下的、狹窄陡峭的石階,彌漫著一股更加陰冷潮濕的氣息,仿佛通向地獄。
他毫不猶豫,拾級而下。
石階儘頭,是一扇厚重的、包著鐵皮的木門。門口兩側的陰影裡,各自無聲無息地立著一條彪悍的身影,眼神銳利如鷹,手按在腰間的兵器上,殺氣內斂卻令人心悸。
王小偉再次亮出腰牌。
左側那名守衛仔細查驗了腰牌,尤其是背麵的“七”字,又上下打量了王小偉一番,似乎覺得他有些麵生,但腰牌無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伸手拉動門旁的一個機關。
哢噠哢噠…沉重的機括聲響起,鐵皮木門緩緩向內側打開。
一股更加複雜的氣味撲麵而來——濃烈的草藥味、血腥味、還有一種類似鐵匠鋪的金屬煆燒味,混合著地下特有的黴味。
門後,赫然是一個巨大的、燈火通明的地下空間!與其說是殺手巢穴,不如說更像一個功能齊全的、小型的地下堡壘和訓練場!
放眼望去,空間被粗大的石柱分割成數個區域。左側是一片器械區,擺滿了各種奇門兵器、弓弩、以及練習刺殺用的木人草靶;右側則像是一個簡易的醫館,幾個穿著灰色長袍、麵無表情的人正在給一些帶傷的漢子處理傷口,研磨藥材;正中央是一個開闊的沙地廣場,此刻正有十幾名穿著統一灰白勁裝的漢子在捉對廝殺練習,動作狠辣淩厲,招招致命,卻幾乎不發出什麼聲響。
整個地下空間雖然人數不少,卻異常安靜,隻有兵器碰撞的細微鏗鏘聲、受傷者的壓抑呻吟聲、以及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形成一種極其壓抑和詭異的氛圍。
王小偉的心微微下沉。這個“飛鷂堂”的實力,遠比他想象的更加雄厚和專業!其組織嚴密、訓練有素的程度,幾乎堪比一支小型的特種部隊!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江湖殺手組織!
他的進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幾個正在練習的殺手停下動作,冷漠地看向他。醫館那邊也有人投來審視的目光。
王小偉強作鎮定,目光同樣冷漠地掃過全場,裝作熟門熟路的樣子,朝著側麵一條通往更深處的甬道走去——那是他根據一般據點結構推斷的,核心人員可能所在的方向。
一路上,無人阻攔,但無數道冰冷的目光如同針一樣刺在他背上。他能感覺到,隻要自己稍有異動,立刻就會遭到雷霆般的攻擊。
甬道儘頭是幾個石室。其中一個石室的門開著,裡麵似乎是一個書房,一個穿著文士長衫、卻麵白無須、眼神陰柔的中年人,正坐在桌後,看著一份卷宗。他身後站著兩名氣息沉凝、太陽穴高鼓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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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偉目光一掃,看到那中年人桌角放著的一枚令牌——飛鷂圖案,背麵刻著“三”。地位不低!
他心念電轉,決定冒險一試。他走到石室門口,停下腳步,微微躬身,用沙啞的聲音道:“三爺,第七小隊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