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開封，戰爭的氣息越發濃烈。道路上潰散的散兵遊勇增多，燒毀的村莊廢墟觸目驚心，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
周遇吉部一路謹慎前行，避實擊虛，儘量不與大股闖軍糾纏。期間又與小股闖軍偵騎或裹挾的流民武裝發生了幾次小規模衝突，新軍憑借火力優勢，皆輕易取勝，士氣得以提升，但周遇吉心中的憂慮卻與日俱增。闖軍主力似乎完全包圍了開封，外圍遊騎數量極多，活動範圍極大。
這日，部隊行進至鄭州以西，舊日雄關——虎牢關遺址附近。關牆早已殘破不堪，但地勢仍顯險要。前方夜不收疾馳而回，帶來緊急軍情：“報！將軍！前方發現大股闖軍！人數恐有萬餘！正沿官道開來，距此不足十裡！看旗號，似是賊將劉宗敏麾下！”
“劉宗敏？”周遇吉心中一凜，此乃李自成麾下頭號驍將，以勇猛殘暴著稱。看來是無法避開了。
“地形如何？”
“此地較為開闊，利於賊軍展開，但也利於我軍火力發揮！”
“傳令！停止前進！依托右側那片土丘和廢棄關牆，組成防禦陣型！快！”周遇吉果斷下令。
部隊迅速行動，搶占有利地形，將輜重大車置於外圍，士兵們依托車陣和土丘，再次組成數個相互掩護的燧發槍方陣。炮兵哨也將僅有的幾門輕型野戰炮推上土丘，架設起來。
剛布置停當，遠處地平線上便出現了漫天的煙塵。如同滾雷般的馬蹄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麵“劉”字大旗出現在視野中。黑壓壓的闖軍隊伍，如同潮水般湧來，刀槍閃爍，聲勢駭人。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這支膽敢深入腹地的官軍，試圖一舉將其殲滅。
“穩住！沒有命令，不準開槍！”軍官們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的士兵耳邊響起，既是命令，也是安撫。許多新兵看著眼前鋪天蓋地湧來的敵人，臉色發白，手心冒汗。
闖軍顯然沒把這支人數遠少於己方的官軍放在眼裡，甚至沒有進行認真的陣型展開，前鋒數千人馬便發一聲喊，揮舞著刀槍，亂哄哄地發起了衝鋒！在他們看來，憑借人數優勢，一個衝鋒就能將對方淹沒。
“炮兵！目標敵衝鋒集群！放！”周遇吉看準時機，猛地揮下令旗！
轟！轟！轟！
幾門野戰炮發出怒吼，實心鐵球呼嘯著砸入衝鋒的闖軍人潮中，瞬間犁出幾道血肉模糊的缺口！殘肢斷臂飛起，慘叫聲被巨大的喊殺聲淹沒。
但這點傷亡根本無法阻止龐大的衝鋒浪潮。闖軍前鋒很快衝近了百步之內，甚至能看清他們猙獰的麵孔和破爛的衣衫！
“第一排！瞄準！”
“放！”
砰！！！！！
第一個燧發槍方陣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齊射！密集的鉛彈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將衝在最前麵的闖軍成排割倒！白煙騰起，刺鼻的硝煙味彌漫開來。
衝鋒的勢頭為之一滯！
“第二排！上前！放！”
砰！！！！！
第二輪齊射接踵而至！更多的闖軍慘叫著倒下。
“第三排！放！”
砰！！！！！
三段擊戰術被流暢地執行！火力幾乎連綿不絕！闖軍從未遭遇過如此持續而猛烈的遠程打擊，他們甚至很難靠近到弓箭的有效射程！前排的人不斷倒下，後麵的人被屍體絆倒，或被這恐怖的火力打得暈頭轉向，衝鋒的陣型開始混亂、潰散。
“長矛手向前！刺刀準備！”周遇吉見敵軍攻勢已挫，果斷下令反擊！
“殺！”士兵們挺起裝有刺刀的燧發槍，如同移動的鋼鐵叢林，從車陣和土丘後躍出，向陷入混亂的闖軍發起了反衝鋒！
刺刀見紅！訓練有素的拚刺技術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混亂的闖軍根本無法組織有效抵抗，瞬間被刺倒大片，餘者發一聲喊，掉頭就跑！
“不許追擊！退回陣地！”周遇吉及時製止了殺紅了眼的士兵。他知道，闖軍主力仍在後麵。
果然，劉宗敏的中軍本隊動了。更多的闖軍開始展開陣型，甚至推出了一些繳獲自官軍的火炮和大型弩機。
但經此一挫，闖軍不再敢貿然衝鋒。雙方陷入短暫的對峙。
虎牢關前這一戰，規模不大，但意義重大。山東新軍以極小代價，重創了劉宗敏部前鋒，挫動了闖軍銳氣。更重要的是，“有一種官軍，火器極其厲害，聲如雷鳴，彈如潑雨”的消息，迅速在闖軍中傳播開來，引起了李自成等人的高度重視和警惕。
周遇吉站在土丘上，望著遠處嚴陣以待的闖軍大營，麵色凝重。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他和他這支孤軍，已經像一顆釘子，楔入了中原戰場的核心地帶，吸引了各方勢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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