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這座大明朝的心臟,此刻正浸泡在血與火的恐懼之中。
皇太極親率的四萬後金孤軍,如同陷入絕境的瘋狼,對北京九門發起了不計代價的猛攻。箭矢如同飛蝗般遮天蔽日,簡陋的雲梯一次次搭上高大的城牆,身著重甲的巴牙喇護軍頂著滾木礌石,嚎叫著向上攀爬。德勝門、安定門幾度告急,城牆垛口處爆發了慘烈的白刃戰,京營士兵雖然戰鬥意誌薄弱,但在皇帝和身後家園的雙重壓力下,也爆發出了最後的血性,用生命填補著防線的缺口。
紫禁城內,崇禎皇帝已經三天未曾合眼,眼眶深陷,形容枯槁。他像一頭困獸,在乾清宮內來回踱步,外麵隱約傳來的喊殺聲和炮聲明軍城防炮)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王承淵呢?!他的兵到哪裡了?!八百裡!再發八百裡加急去催!告訴他,朕……朕封他為王!世襲罔替!隻要他肯來救駕!”崇禎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以往的帝王威嚴在此刻蕩然無存,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和對救星的渴望。
王承恩跪在一旁,老淚縱橫:“皇爺,已經發了十二道金牌和加急詔書了……王太師的先鋒,已過昌平,但……但主力行進,似乎……似乎並不急切……”
“不急切?!他想要乾什麼?!他要眼睜睜看著朕死嗎?!他要學那安祿山嗎?!”崇禎失控地咆哮,將禦案上的奏章掃落一地。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
與城內的恐慌絕望相比,城外的後金大營,氣氛同樣凝重到了極點。
皇太極站在臨時搭建的望樓上,凝視著那座看似搖搖欲墜,卻依舊頑強屹立的巨城。連日的猛攻,雖然給明軍造成了巨大傷亡,但八旗精銳的損失同樣不小,更重要的是,士氣正在被這堅城一點點消磨。而最讓他心悸的是,派往西麵的哨探帶回的消息——王承淵的宣大軍,旌旗招展,軍容鼎盛,卻如同閒庭信步般,一日隻行三十裡!
“王承淵……他到底在等什麼?”皇太極眉頭緊鎖,一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感覺自己不像是在攻打北京,反而像是掉進了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而王承淵,就是那個正在緩緩收網的獵人。
“大汗,不能再拖延了!兒郎們死傷慘重,糧草也將告罄!必須儘快破城,或者……及早撤離!”多爾袞渾身浴血,焦急地勸諫。
“撤離?”皇太極苦笑一聲,看著身後那些眼神中開始出現惶恐的將士,“如今已是箭在弦上,還能撤到哪裡去?撤回沈陽,看王承淵端了我們的老巢嗎?如今唯有攻破北京,挾持明帝,才有一線生機!傳令下去,明日拂曉,集結所有兵力,主攻德勝門!朕,親自督戰!”
就在皇太極下定決心,準備最後一搏的時刻,他等待或者說恐懼)的雷霆,終於降臨了!
次日拂曉,天色微明。德勝門外,後金軍最後的精銳如同潮水般集結,皇太極身著金色鎧甲,立於大纛之下,準備發動決戰性的總攻。
突然!
大地開始傳來一種沉悶的、持續的震動,並非萬馬奔騰的雜亂,而是一種整齊劃一、充滿韻律感的轟鳴!仿佛有一頭洪荒巨獸,正邁著沉穩而致命的步伐,從西麵的地平線上緩緩逼近!
“什麼聲音?!”後金軍中一陣騷動。
所有人和馬都下意識地望向西方。
隻見初升的朝陽下,一麵巨大的、赤紅色的“王”字帥旗,率先刺破晨靄,映入眼簾!緊接著,是無數的旗幟,如同赤色的森林!旗幟之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
這支軍隊,沒有嘈雜的喧嘩,隻有沉默的行進。士兵們身著統一的深色戎服,頭戴鐵盔,肩膀上扛著的,是閃爍著金屬幽光的燧發槍!刺刀如林,在朝陽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隊伍整齊得如同刀切斧鑿,每一步踏下,都讓大地為之震顫!
軍威之盛,氣勢之雄,仿佛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座正在移動的、不可摧毀的鋼鐵長城!
“是王承淵!!”
“宣大軍來了!!”
城頭上,原本絕望的明軍爆發出劫後餘生般的狂喜歡呼!崇禎皇帝在太監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衝上城樓,看著那支如同神兵天降的軍隊,激動得渾身發抖,眼淚縱橫:“來了!終於來了!天不亡我大明!!”
而與明軍的歡呼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後金軍陣中彌漫開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恐懼!人的名,樹的影!王承淵和他的宣大軍,早已成為所有八旗子弟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尤其是當他們親眼看到那支傳說中裝備著“連珠妖銃”的軍隊時,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他們握兵器的手都開始顫抖!
皇太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雖然早有預料,但當真切地看到這支軍隊,感受到那股磅礴無敵的氣勢時,心臟依然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結陣!迎敵!!”皇太極聲嘶力竭地怒吼,試圖穩住軍心。他知道,撤退已經來不及,一旦將後背露給這支軍隊,那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唯有趁其立足未穩,依靠八旗騎兵的衝擊力,拚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