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藍天，風帆鼓蕩。登萊水師龐大的艦隊，如同一條威嚴的鋼鐵巨龍，在浩瀚的海麵上犁開一道道白色的航跡，向著皮島方向壓迫而去。越是靠近皮島，海上的氣氛就越是凝重，連海鷗的鳴叫似乎都稀疏了不少。
王小偉站在“鎮海”號的船頭，舉著來自葡萄牙人贈送、並經格物院改良的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那座越來越清晰的海島。皮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島上丘陵起伏，確實是個設立要塞的好地方。也難怪當年毛文龍能以此為基礎，騷擾後金後方多年。
此刻的皮島，顯然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沿海一帶的簡易碼頭空無一船，所有船隻都被拖上了岸或集中於島內小港。可以看到島上山脊和隘口處，新修築了不少土木工事，隱約有人影晃動和旗幟飄揚。一副嚴陣以待、誓死抵抗的架勢。
“哼，負隅頑抗。”王小偉放下望遠鏡，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在王廷臣等人看來，憑借皮島天險和多年經營的防禦，或許還能掙紮一番。但在擁有絕對製海權和火力優勢的王小偉麵前，這種抵抗毫無意義。
“傳令！艦隊呈戰鬥隊形展開，包圍皮島！各艦炮手就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炮！”王小偉沉聲下令。
“得令！”旗語迅速打出，龐大的艦隊開始如同綻放的花朵般，向兩側迂回，最終對皮島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一艘艘戰艦側舷的炮窗被推開，露出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那森然的景象，足以讓任何對手未戰先怯。
皮島之上，一片死寂。叛軍士兵們躲在工事後麵，緊張地看著海麵上那支望不到邊的龐大艦隊，尤其是那如同巨獸般的“鎮海”號，以及它側舷那密密麻麻的炮口，一股絕望的情緒在悄然蔓延。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受過宣大的恩惠，拿過宣大提供的糧餉，用過宣大送來的武器，如今卻要刀兵相向，心中本就忐忑，此刻見到這如同天威般的軍容，更是士氣低落。
王小偉沒有立刻發動攻擊。他拿起一個鐵皮喇叭擴音效果有限，但在海麵上能傳得更遠），運足中氣，聲音如同滾雷，清晰地傳向皮島：
“島上將士聽著！本太師，王承淵，親至！”
僅僅一個名字，就讓島上的叛軍一陣騷動！王承淵！這個名字如今在大明北地，如同神魔！滅建奴，懾朝堂，如今更是親率無敵艦隊兵臨城下！
“王廷臣勾結外邦，背叛朝廷，罪在不赦！爾等大多乃東江舊部，曾隨沈總兵沈世魁）抗虜報國，有功於朝廷！本太師知爾等或受其蒙蔽，或迫於其淫威！”
“現本太師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棄暗投明，縛送首惡，既往不咎！若執迷不悟，待天兵登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限爾等一個時辰內，打開寨門，跪迎王師！否則，炮火無情！”
最後四個字，王小偉咬得極重，帶著凜冽的殺意，如同寒風刮過海麵，讓島上的叛軍遍體生寒。
一個時辰的期限，如同死亡的倒計時，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叛軍士兵的心頭。島上開始出現混亂，一些中下層軍官和士兵麵麵相覷，眼神閃爍，顯然內心正在劇烈掙紮。
就在這時，沈玉茹走到了王小偉身邊。她看著那座熟悉的島嶼，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化為堅定。她也拿起一個備用的小喇叭，用清亮而帶著感情的聲音喊道：
“皮島的兄弟們！我是沈玉茹！”
她的聲音一出，島上的騷動更明顯了！許多老兵都認得這位總兵千金的聲音，知道她性格剛烈，深明大義，且已嫁給王太師。
“王廷臣忘恩負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必將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你們難道要跟著他一起陪葬嗎？”
“太師仁德，念在爾等曾是抗虜英豪，才給予此次機會！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兒！想想皮島上的數萬百姓！難道真要因為王廷臣一人的野心，就讓整個皮島陷入血海，讓東江鎮最後的骨血毀於一旦嗎？”
“放下武器吧！太師承諾，隻誅首惡，脅從不問！我沈玉茹，以先父之名擔保！”
沈玉茹的話語，情真意切，既有對叛軍的警告，更有對舊部袍澤的勸誡和承諾，尤其是她以父親沈世魁的名義擔保，極大地動搖了叛軍的抵抗意誌。許多士兵開始丟下武器，軍官們也無力彈壓。
眼看軍心即將徹底崩潰，島內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和兵刃交擊之聲！片刻之後，隻見島內核心營寨方向濃煙滾滾，喊殺聲四起！
原來是島內忠於沈世魁、不願跟隨王廷臣造反的將士，在聽到王小偉的勸降和沈玉茹的喊話後，趁機發動了內亂，與王廷臣的死忠展開了火並！
時機已到！
王小偉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地下令：“目標，叛軍核心營寨及沿岸工事！三輪齊射，火力覆蓋！”
“開炮！！！”
趙鐵柱聲嘶力竭地吼出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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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天地變色！
“轟！轟！轟！轟——！！！”
如同萬千雷霆同時炸響！整個艦隊，超過兩百門火炮，在同一時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熾熱的火光從炮口噴湧而出，濃密的硝煙瞬間籠罩了半邊海域！無數沉重的炮彈，帶著毀滅性的動能，劃破長空，如同冰雹般狠狠地砸向了皮島！
刹那間，地動山搖！叛軍苦心經營的沿岸工事在猛烈的炮火下土崩瓦解，木石飛濺！核心營寨更是被重點照顧，陷入一片火海和爆炸之中！
這超越時代的、組織有序的猛烈炮擊，徹底粉碎了叛軍殘存的任何僥幸心理！
炮聲尚未完全停歇，島內的內亂已然分出了勝負。王廷臣在混亂中被反正的士兵亂刀砍死，他的首級被挑在竹竿上。殘餘的叛軍徹底失去了抵抗意誌，紛紛跪地請降。
皮島寨門，緩緩打開。
王小偉看著硝煙彌漫的皮島，對身旁因為炮火轟鳴而臉色微微發白，卻強自鎮定的沈玉茹伸出手：“走吧，玉茹，我們上岸。該去收拾殘局，安撫你的故土了。”
巨艦大炮，攻心為上。一場看似棘手的叛亂，在絕對的實力和精準的心理攻勢下，頃刻間土崩瓦解。而經此一役，東江鎮最後一絲獨立的可能性被徹底掐滅，完全融入了王小偉的體係。接下來，就該是找躲在背後搞小動作的朝鮮，好好算一算總賬的時候了！
第十一卷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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