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茹的春風化雨與李信的雷霆手段,如同精妙的雙人舞,在江南這片看似柔媚實則堅韌的土地上,逐漸撕開了頑固利益集團鐵板一塊的防禦。局麵,開始朝著有利於新政的方向,悄然轉變。
沈玉茹坐鎮蘇州行轅,繼續她的“懷柔”策略。她不再局限於接見士紳名流,更將目光投向了那些深受兼並之苦、卻有口難言的中小地主、自耕農乃至手工業者。她下令在行轅外設“建言箱”,允許百姓匿名投書,陳述民間疾苦和對新政的看法。同時,她派出身邊可靠的女官和識文斷字的侍女,深入市井街巷、鄉村田埂,以“采風”為名,實地了解民情。
這些舉措,如同在沉寂的潭水中投入了石子,很快激起了回應。大量控訴豪強欺壓、胥吏盤剝的匿名信塞滿了建言箱;女官們帶回來的,也不再是士紳階層粉飾太平的頌歌,而是底層百姓血淚交織的真實故事:有田產被巧取豪奪的,有因高利貸家破人亡的,有被胥吏勒索得走投無路的……
沈玉茹將這些真實的聲音,加以整理提煉,擇其典型且證據相對確鑿者,或通過《皇明通報》的江南版悄然刊發,或在她接見士紳時,看似不經意地提起。她沒有厲聲指責,隻是用平靜的語氣陳述事實,但那事實本身,卻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批判都更具力量。
一些尚有良知和遠見的士紳,開始感到不安和羞愧。他們意識到,這位王妃並非不諳世事的深宮婦人,她對民間的了解,甚至超過了許多地方官。繼續一味地抗拒新政,掩蓋問題,不僅不明智,更可能失去道義上的立足點。
與此同時,李信在獲得了更明確的支持和相對寬鬆的輿論環境後,執法更加精準和果斷。他不再四麵出擊,而是集中力量,專攻那幾個民憤最大、罪證最確鑿的“典型”。在京營騎兵和部分開始轉向支持新政的本地胥吏配合下,他連續查辦了蘇州、鬆江兩府的數家惡霸士紳,將其主要成員下獄,查抄出的隱匿田產數額之巨,令人瞠目結舌!
其中,尤以蘇州“沈半城”家族和鬆江“棉布大王”陸家的倒台,最具震撼效果。李信將這兩家的罪行——強占民田、逼死人命、勾結海盜陸家涉嫌)、操控行市等,連同部分確鑿的賬冊、契約證據,整理成詳儘的案卷,不僅上報朝廷,更在《皇明通報》上擇要公布!
鐵證如山!輿論嘩然!
直到此時,許多被蒙在鼓裡、或者隻是跟風抗拒的普通士紳和百姓才恍然大悟,原來攝政王和李信要打擊的,並非所有士紳,而是這些為富不仁、禍害鄉裡的蠹蟲!新政要均平的,並非是所有人的財富,而是被這些人非法攫取的利益!
風向,開始徹底轉變。
之前那些為江南士紳搖旗呐喊的官員,大多偃旗息鼓,甚至有人反戈一擊,主動提供更多證據。
地方胥吏見風使舵,對清丈工作的配合度大大提高。
許多中小地主和自耕農,看到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豪強倒台,看到被侵占的田產部分被歸還或用於安置流民,心中積壓多年的怨氣得以宣泄,對新政的態度從懷疑、觀望轉向了擁護和支持。
甚至一些原本持中立態度的士林清流,也開始公開撰文,討論“限田”、“均賦”的必要性,認為這是紓解民困、穩固國本的良策。
當然,頑固的抵抗依然存在。一些與倒台豪強利益捆綁過深的勢力,或是自覺罪孽深重難逃法網者,轉入更深的暗中活動,甚至開始策劃更極端的陰謀。但大勢已去,他們的活動空間被急劇壓縮。
這一日,沈玉茹與李信在行轅書房會麵。
數月辛勞,李信清瘦了不少,但眼神更加銳利明亮。他向沈玉茹彙報了最新的進展:“王妃,蘇州府吳縣、長洲,鬆江府華亭、上海等縣的清丈工作已基本完成,新增納入稅籍的田畝超過三十萬畝!追繳曆年欠賦折銀五十餘萬兩!下一步,便可向其他府縣推廣。”
他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和成就感。
沈玉茹微笑著點了點頭,親自為他斟了一杯茶:“李大人辛苦了。此番能在江南打開局麵,大人居功至偉。”
“王妃謬讚!”李信連忙躬身,“若非王妃在此穩定人心,分化瓦解,下官縱有雷霆手段,亦恐難施展。王妃之智,下官佩服!”
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深知,如果沒有沈玉茹在前方營造的緩和氛圍和爭取到的部分輿論支持,他的強硬手段很可能激起更大的反彈,甚至釀成民變。剛柔並濟,方是破局之道。
“江南之事,雖初見成效,然根基未固,餘毒未清。”沈玉茹收斂笑容,正色道,“後續田畝分配、稅賦核定、吏治整頓,千頭萬緒,仍需李大人殫精竭慮。王爺在北方,對此寄予厚望。”
“下官明白!定不負王爺、王妃重托!”李信肅然道。
送走李信,沈玉茹獨自走到窗前,望著庭院中綻放的石榴花,心中亦是感慨萬千。江南之行,比她預想的更加艱難,也讓她對夫君所從事的這場變革,有了更深的理解。這不僅僅是權力的博弈,更是理念的碰撞,是對一個古老帝國沉屙積弊的刮骨療毒。
她輕輕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南巡途中發現的身孕),臉上流露出母性的柔和與堅定。她要守護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小家,更是夫君立誌要打造的,那個海晏河清的天下。為了這個目標,再多的艱辛,也值得。
江南的天空,似乎比來時更加明澈。新政的曙光,終於穿透了厚重的陰霾,照耀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
第十二卷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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