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得了沈玉茹的全力授權，手持王命旗牌，帶著五百如狼似虎的“銳士營”執法隊，如同煞神般撲向了京營各大駐地。一場席卷京城、震動朝野的整頓風暴，驟然降臨。
行動果決而酷烈。徐銳首先封鎖了京營各營區，許進不許出。然後依據軍情司暗中調查和此前掌握的部分線索，直接按圖索驥，進行突擊點驗。
點驗現場，醜態百出。有的營隊，名冊上在編千人，實際到場稀稀拉拉不足三百，且多是老弱殘兵，麵黃肌瘦，衣甲不整。追問兵員去向，帶兵將領支支吾吾，或稱病假，或稱外派，漏洞百出。更有甚者，臨時雇傭市井無賴、流民乞丐充數，被執法隊一眼識破。
徐銳毫不留情，當場將幾名虛報員額最嚴重的千總、把總拿下，革職查辦！空額名單被逐一核對，貪墨的糧餉數額被初步清算。看著那觸目驚心的數字，連久經沙場的徐銳都感到心驚肉跳。
緊接著，是器械庫房的清查。庫房大門打開，一股黴爛鐵鏽味撲麵而來。所謂的軍械，鏽蝕的刀槍堆積如山，弓弩的弦早已腐爛，火銃炮管堵塞，如同廢鐵。賬冊上記載的精良甲胄、鋒利的兵器，早已不翼而飛，顯然是被盜賣一空。
徐銳怒不可遏，直接將負責庫房的幾名管事下獄，嚴加審訊。
整頓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京城。勳貴圈、武將集團、乃至與之有利益勾連的文官係統，瞬間炸開了鍋。恐慌、憤怒、怨恨的情緒在暗地裡蔓延。
一些人試圖負隅頑抗，煽動不明真相的士兵鬨事。但在徐銳鐵腕鎮壓和執法隊的強力彈壓下，幾次小規模的騷亂都被迅速平息，帶頭鬨事者被當場格殺！血淋淋的人頭掛在校場旗杆上，震懾了所有心懷僥幸之人。
硬的不行，便來軟的。求情的、送禮的、施壓的，開始如同潮水般湧向攝政王府。他們不敢直接找徐銳那個煞神，便將目標對準了看似柔弱的攝政王妃沈玉茹。
這一日，王府門前車水馬龍，冠蓋雲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牌國公、侯爺，聯袂前來求見。他們或是祖上跟著太祖、成祖打過天下，或是與皇室聯姻，地位尊崇，在勳貴集團中影響力巨大。
客廳內，香茗氤氳，氣氛卻凝重得讓人窒息。
英國公張維賢借用明末實有人物，稍作調整）作為勳貴領袖，須發皆白，率先開口，語氣帶著長輩式的語重心長：“王妃明鑒，京營之事，積弊已久，非一日之寒。徐將軍雷厲風行，固然是為國操勞，然……手段是否過於酷烈？如今營中人心惶惶，將士不安，長此以往，老夫恐生變故啊！況且，一些老兄弟，祖上皆有大功於國，縱有些許過錯，是否……能否網開一麵，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另一位侯爺也附和道：“是啊，王妃。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京營關係京師安穩，牽一發而動全身。若因此事引發動蕩，豈非得不償失？還望王妃三思，勸勸徐將軍，緩一緩，穩一穩才好。”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看似為國擔憂，實則處處維護自身集團利益，試圖用“大局”、“穩定”來綁架沈玉茹，讓她下令停止或放緩整頓。
沈玉茹端坐在主位上，一身素雅的宮裝，腹部已明顯隆起。她靜靜地聽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無可挑剔的微笑，手中輕輕捧著一杯暖茶，仿佛隻是在傾聽長輩的閒聊。
直到幾位老勳貴都說完了，客廳裡陷入一片期待的寂靜，她才緩緩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
“諸位老國公、老侯爺的擔憂，本宮明白了。”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京營乃京師屏障，國之重器，其重要性，本宮豈能不知？正因其重要，才更不能容忍其糜爛至此！”
她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和，但內容卻如刀鋒般銳利：“空餉每年吞沒數十萬兩軍餉，器械庫房如同虛設，兵員名不副實……諸位可知，這吞沒的每一兩銀子，都可能是我前方將士的一口糧食，一件寒衣！盜賣的每一件甲胄，都可能成為敵人射向我大明軍民的箭矢！”
“人心惶惶？將士不安？”沈玉茹微微提高聲調，“若任由蠹蟲蛀空軍營，待到虜寇臨城，或流寇再起之時，那些被吃了空餉的‘紙片兵’，那些鏽蝕的刀槍，能保京師無恙嗎？能保諸位的身家性命嗎？到那時，恐怕就不是人心惶惶，而是玉石俱焚了！”
她一番話，條理清晰，義正詞嚴，將“小集團利益”與“國家存亡”直接對立起來，讓幾位老勳貴一時語塞，臉色陣紅陣白。
“至於諸位所說的‘老兄弟’，‘祖上功勳’……”沈玉茹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惋惜，“祖上功勳，朝廷已有封賞，恩澤後代。然功是功，過是過。若因祖上功勳，便可肆意貪墨軍餉，蛀空國本，那豈非寒了天下浴血奮戰將士的心？豈非辜負了曆代先皇的厚望？”
她站起身，雖然身懷六甲，但腰杆挺得筆直，自有一股凜然之氣：“整頓京營，乃攝政王定下的國策，亦是軍國谘政處的決議，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絕無更改可能！徐將軍所為，皆是依令而行。若有誰覺得處置不公，或自身清白，可儘管去整頓事務處說明情況，提供證據。但若想憑借身份地位，徇私說情，乾擾整頓……”
她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語氣轉冷：“那就休怪本宮，不講情麵了！”
最後幾個字，帶著冰冷的寒意，讓在座幾位久經官場的老勳貴都感到脊背一涼。他們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王妃，明明懷著身孕，看似柔弱，但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意誌和決斷力，卻讓他們意識到，這位王妃，絕非易於之輩！她背後站著的是那位殺伐決斷的攝政王，她手中握著的是實實在在的權力！
求情潮，在沈玉茹柔中帶剛、寸步不讓的態度下，第一次衝擊被硬生生頂了回去。消息傳出，那些觀望者無不凜然，知道王妃態度堅決，整頓之勢已不可逆轉。
然而，沈玉茹也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更大的風浪，或許還在後麵。她撫著肚子，感受著裡麵小生命的胎動，眼中閃過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堅定。
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創造一個清明的世界，她必須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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