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剛穿過孽鏡天網防火牆，車頂的白熾燈突然“滋啦”炸出藍火花。燈光忽明忽暗地閃，還帶著電流撕空氣的尖響，每亮一次、暗一次，都把白鳶靠在沈觀肩頭的側臉，切成一半暖光、一半黑影。
她瞳孔裡的銀藍色雷光沒像之前那樣一下子消失。先是細得像線的光紋，在淡綠色眼珠裡繞著瞳孔轉了半圈，接著“嗡”一聲，光紋炸開，變成細碎的閃電在眼底飄，就像把閃電關在了玻璃裡。她那隻樹化的右臂突然發燙，貼在沈觀胳膊上的地方熱得燙人，白鳶下意識想往後躲，卻被沈觀先攥住了手腕。
“彆硬撐。”沈觀的聲音比車廂裡的電流聲穩多了。他左手扶著白鳶的後頸，拇指輕輕蹭她耳後那塊淡青色的樹化斑，這是之前她替換率超過45時新長出來的。沈觀左眼的骨盾紋路也亮了，不是之前淡淡的光，而是像有層乳白色的熒光從眼底滲出來，順著眼尾細紋爬到太陽穴，最後凝出個小小的“盾”形印子。
這時候兩人的體溫突然變得一樣高。白鳶能清楚感覺到，沈觀掌心的溫度透過她的手腕骨傳進來，順著血管流到心臟，和她體內亂躥的雷性能量撞在一起，沒像想的那樣疼，反倒像兩團暖火裹著彼此，讓她之前抖個不停的刀鋸肢慢慢停了下來。
“看窗外。”沈觀突然開口，下巴朝車窗抬了抬。
白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之前映著城市夜景的車窗，現在全被孽鏡天網的碎片蓋滿了。這些碎片不是平貼在玻璃上，而是像一片片鋒利的冰碴豎起來，每一片都映著同一個畫麵：沈青衡的ai影子坐在暗紫色的數據流裡，麵前的鍵盤是用泛著白瓷光的骨頭做的，鍵盤上的符號怪得很，不是普通字母，倒像是把“沈”和“白”兩個字拆了重新拚的。
ai影子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指尖滴下淡藍色的數據流，先落在一行字後麵，那行字是“如果痛苦等於記憶，就允許人類贏一次”。接著數據流又往下淌，聚成了新的幾行亮閃閃的字：
【痛苦閾值：還沒觸發→要等沈觀和白鳶的羈絆值到90以上才會開】
【共生程序：現在沒開→想激活得滿足兩個條件：兩人的血碰到一起，還得願意替對方扛一半的痛苦】
最後一個字凝實的時候，ai影子突然抬頭，空落落的眼眶裡閃過一道和白鳶瞳孔裡一樣的雷光。他嘴動了動，像在說什麼，但車廂裡隻有電流的尖響，啥也聽不見，可白鳶和沈觀偏偏都看懂了，那口型是“小心血池”。
“滋啦——！”
又一聲刺耳的電流響，所有孽鏡碎片突然一起炸開，碎渣像細針似的紮在車窗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孔。車廂廣播突然變調，原本溫和的女聲變成扭曲的電子音：“警告！警告！孽鏡天網防火牆不對勁，檢測到‘孽鏡幻影’闖進來了，再說一遍，有‘孽鏡幻影’闖進來了！”
“啥是孽鏡幻影？”白鳶一下子坐直，樹化右臂上的紋路全亮了，淡綠色的光順著紋路爬到指尖，在空氣裡織了層薄薄的防護網。她下意識把沈觀往自己身後拉，之前虛弱的樣子全沒了，眼底的雷光更亮，像隨時能劈出一道閃電。
沈觀沒動，反倒反手把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左手的骨盾紋路已經爬到掌心，輕輕按在白鳶的樹化臂上：“是天網根據闖進來的人的痛苦記憶造的幻象，能變成真的打人，之前在骨髓隧道聽老研究員說過，隻有敢麵對記憶裡的疼，才能過去。”
他話剛說完，車廂過道儘頭就傳來腳步聲。
不是乘客的腳步聲，是有人拖著粗鐵鏈走的“嘩啦嘩啦”聲，還混著金屬磨金屬的刺耳響。白鳶的刀鋸肢突然“嗡”一聲彈出高頻模式，鋸齒上濺出火星，她的身體比腦子反應快，這是武器化程序被幻影弄醒的征兆。
“彆失控。”沈觀的聲音貼在她耳邊，帶著點熱乎氣，“看著我，白鳶，你不是武器，你是我搭檔。”
白鳶咬著牙點頭，使勁把目光從過道儘頭收回來，落在沈觀眼睛上。他左眼的骨盾印子還亮著，裡麵像有光在轉，好像把她之前失控的樣子都存進去了。這時候，過道裡的腳步聲停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黑地裡走了出來。
那影子長得和白鳶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個幻影的替換率好像到了100，全身都蓋著樹化紋路，刀鋸肢比白鳶的長一倍，鋸齒上還沾著暗紅色的血。幻影的眼睛是純黑的，一點光都沒有，直勾勾盯著沈觀，聲音像生鏽的鐵片在磨：“他會害你……所有人都會害你……變成武器，才能活下來……”
“放屁！”白鳶想都沒想就罵了一句，樹化臂往前一伸，淡綠色的光網直接罩向幻影，“沈觀不會害我！我也不要當武器！”
光網剛碰到幻影的身體，“啪”一聲就碎了。幻影的刀鋸肢猛地揮過來，直衝著沈觀的胸口，它的目標從來不是白鳶，而是能讓白鳶失控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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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鳶眼睛一下子瞪圓，想都沒想就撲過去，用自己的樹化胳膊擋在沈觀前麵。“鐺！”一聲巨響，幻影的刀鋸肢砍在她胳膊上，濺起一串火星。樹化紋路上裂開一道縫，淡綠色的汁液順著縫往下滴，白鳶疼得渾身抖，卻死死咬著牙沒鬆手：“沈觀，動手！”
沈觀早準備好了。
他左手的骨盾紋路突然變亮變大，一道乳白色的光盾從掌心飛出去，正好擋在幻影身後，把幻影困在光盾和白鳶中間。接著他右手摸向腰，那裡掛著之前從骨髓隧道帶出來的“血脈釘”，是用他自己的骨頭做的，能暫時封住武器化程序。
“白鳶，往左躲！”
沈觀話音剛落，白鳶立刻側身，給沈觀讓出路。血脈釘帶著風聲飛出去，正好釘在幻影的樹化臂上。“滋——”一聲，幻影的身體開始冒煙，黑色的霧氣從釘孔裡冒出來，它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身體慢慢變透明。
就在幻影快消失的時候，它突然抬頭盯著白鳶的眼睛，聲音變得和白鳶之前忘事時一模一樣：“沈……我是誰啊？我是不是要忘了你了？”
白鳶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這是她最害怕的記憶，那天在骨髓隧道出口，她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隻能反複念“沈”這個字，一會兒把沈觀認成哥哥，一會兒認成目標，那感覺像根針紮在心裡。她的樹化臂又開始不受控地抖，眼底的雷光也亂了。
“白鳶！”沈觀立刻衝過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看著我，那不是真的！你沒忘，你記得我的名字，記得我們是搭檔，記得你說要守護我，這些都不是假的！”
他說著，突然咬破自己的下唇，把帶血的嘴唇貼在白鳶的樹化臂上。溫熱的血順著樹化紋路滲進去，和之前滴在刀鋸肢上的血不一樣，這次的血像帶著勁，順著紋路流到白鳶心臟的位置，讓她亂躥的雷性能量慢慢平靜下來。
“你看。”沈觀指著白鳶的樹化臂，那裡的裂縫正在慢慢長好，淡綠色的光比之前更亮，“你的身體在接我的血，我們的羈絆能壓得住武器化程序，這是沈青衡的ai留下的‘共生程序’，他早就幫我們準備好了。”
白鳶低頭看自己的樹化臂，又抬頭看沈觀，他下唇還在流血，左眼的骨盾印子卻像在笑，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她突然伸手，用沒樹化的左手輕輕擦了擦沈觀下唇的血，聲音有點啞：“下次彆咬自己了，疼。”
沈觀笑了，把她往懷裡抱了抱：“不疼，隻要你沒事，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