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這裡煽動情緒！”
長舌公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猛地按下桌前那個鮮紅的按鈕，頭頂的穹頂屏幕瞬間切換畫麵，密密麻麻的柱狀圖和餅圖如潮水般湧來，填滿了整個視野。
“看到了嗎？99的網民都支持征稅！這可是十萬樣本，精準覆蓋了各個行業！”
他特意用手指在屏幕上劃過，將標著“礦工”的分區放大數倍，那醒目的藍色柱狀圖幾乎觸碰到屏幕頂端，“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就連礦工都舉雙手支持！”
沈觀站在原地，指尖輕輕在冰冷的電子喉殘片上摩挲。
突然，他手腕一翻，殘片發出一陣細微的嗡鳴。
下一秒，長舌公引以為傲的圖表瞬間碎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全息影像，沾著褐色泥水的稿紙一張張懸浮著，仿佛剛從泥濘中打撈上來。
最上方那張稿紙的標題在冷白的光線中泛著詭異的血色，
《緘默市礦難調查報告：47具無名屍與消失的真相》
“你的樣本”
沈觀的聲音透過電子喉傳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冰碴，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毒，
“恐怕是來自地下三百米的礦難屍體吧”
他抬手在空中一點，其中一頁貼著工牌照片的頁麵驟然放大，
照片上的礦工們笑容憨厚，眼神裡滿是對生活的憧憬，
可如今這些照片卻與另一組畫麵重疊，
扭曲的礦道裡，冰冷的屍體被坍塌的石塊掩埋，隻剩一隻手露在外麵，手腕上還戴著那部被設定好程序的手機。
“他們的手機被你們調成自動投票狀態，日複一日地重複著‘支持’的指令。你說，這些早已失去生命的人，真的支持征稅嗎？”
全息影像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響起刺耳的電流聲。
β04那斷斷續續、夾雜著雜音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出，像是從地獄深處飄來的控訴：
“……礦場……爆炸……是人為……故意封鎖……出口……每具屍體……都被灌了……鎮靜劑……保持……投票狀態……”
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舉著電子牌的啞奴們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僵硬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臉上的麻木被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取代。
原本滾動著各種言論的屏幕瞬間黑屏，隻剩下一行慘白的文字在緩慢移動，像一條遊走的蛇：【沉默震耳欲聾】。
長舌公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脖子上那條由舌頭改造而成的領帶劇烈起伏，像是一條不安分的活物。
他身後的機械臂突然伸展，精準地抓起桌上的手術刀，寒光在燈光下流轉，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征稅是為了維持秩序！沒有秩序，這個世界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他將手術刀狠狠扔上天平，金屬撞擊發出的刺耳聲響劃破寂靜，
“就像這些啞奴，以前天天嘰嘰喳喳說些沒用的廢話，現在多乖順！”
旁邊冰盤裡的冰塊已經融化了大半，冰水順著盤沿緩緩滴落，在地麵上彙聚成細細的水流，像一道晶瑩剔透的水晶簾。
沈觀彎腰掬起一捧冰水，水珠從他指縫間滑落，在他掌心的倒影裡，那雙眼睛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
“你們所謂的秩序，不過是偷工減料的礦道上那塊肮臟的遮羞布。”
他抬手指向屏幕上礦難死者的照片，聲音裡充滿了嘲諷，
“遮住那些被篡改的數據，遮住你們把一條條鮮活的人命變成冰冷數字的醜惡欲望。”
長舌公的臉瞬間漲成了深紫色，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舌頭不受控製地伸出嘴外，又粗又長，顯得格外猙獰。
台下的電子牌重新活躍起來，
【主播臉綠了】
【遮羞布哈哈哈】
彈幕夾雜著虛擬的“火箭”特效飛快掠過。
青銅天平開始輕微晃動，右盤裡的銀幣滾落幾枚，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夠了！”
長舌公歇斯底裡地咆哮著，再次按下紅色按鈕。
兩台帶著金屬爪的機械臂從天而降，鋒利的鋸齒高速旋轉，發出嗡嗡的轟鳴聲，空氣中彌漫著危險的氣息。
“我要讓這小子看看，嘴硬的下場是什麼！”
沈觀緊盯著旋轉的鋸齒，眼神卻異常平靜。
突然，他想起了β04曾經說過的話：
“所有邏輯閉環，最終都會反噬自身。”
他舉起手中的電子喉殘片，投影畫麵瞬間切換成一疊厚厚的稅務局文件。
其中一頁上，“本年度已查明真相137起，其中129起為虛構”的字樣被刺眼的紅圈標出，格外醒目。
“你們口口聲聲說真相稀缺，所以才要征稅。”
他將文件上的公章放大，那枚象征著權威的公章在燈光下卻顯得無比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