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塔外環6層的風被死死鎖在環形穹頂外,隻有吸音泡沫縫隙裡漏進的一縷灰光,勉強把廣場照成半透明的霧色。
地麵鋪著的吸音泡沫足有半掌厚,踩上去會發出被捂住嘴似的悶響,這種悶響剛冒頭就被泡沫吞掉,隻剩腳掌傳來的黏膩觸感,像踩在無數融化的口香糖裡,每走一步都要帶著些拉扯的阻力。
攤位沿廣場邊緣排成長列,金屬架上的電子屏發著冷藍的光,滾動的價格字體會偶爾卡頓,像被掐住喉嚨的人在斷斷續續喘氣:
?“耳語共振器:免費試用試用後需提交耳道黏液樣本)”
?“心跳消音墊:買三送一贈品含情緒抑製芯片)”
電子屏下方的陰影裡,啞奴們貼著牆站成一排,統一的黑色耳罩扣在頭上,耳罩外側用白漆刷著“0db”的字樣,漆皮已剝落大半,露出裡麵鏽跡斑斑的金屬扣。
他們的手臂貼在身側,指關節因用力攥緊而泛白;有人的耳罩繩斷了,用粗麻線勉強係著,線頭在風裡輕輕晃,卻連一絲聲響都帶不起來。
最左邊的啞奴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耳罩壓著他額前的碎發,他偷偷抬眼往廣場中央看,眼尾還帶著未消的紅腫,那是因為昨天他試圖對著通風管說“餓”,被巡邏隊拽著耳罩撞過牆,現在耳根還在滲血。
沈觀混在啞奴裡,把自己的外套領子往上拉了拉。
他的耳罩是自己縫的粗布款,沒有“0db”的標記,隻有內側縫著半片礦燈玻璃,這是三年前礦難時,他從弟弟的屍體上摘下來的。
他指尖蹭過泡沫地麵,能摸到下麵凹凸不平的紋路,這些紋路是之前有人用指甲刻的字,被泡沫覆蓋後隻留下淺淺的印子,像皮膚下的疤痕。
廣場中央的圓形平台上,八個啞奴圍成圈站著,他們是“耳語樂隊”的成員,每個人的喉嚨處都有淡紫色的淤青,這些淤青是長期用指尖敲擊喉嚨產生的痕跡。
為首的中年男人抬起手,指尖在喉嚨左側的凹陷處頓了頓,隨後開始有節奏地敲擊。
起初沒有聲音。
沈觀盯著他們的手指,看那骨節分明的指尖一次次落下,像在叩擊一扇緊閉的門。
十秒後,他的胸腔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震顫,像有隻小蟲子在骨頭縫裡爬,這是18赫茲的次聲波,聽不見卻能順著皮膚鑽進身體裡。
他看見平台邊緣的吸音泡沫開始簌簌掉渣,細屑在空中飄了會兒,突然像被無形的力切開,紛紛落在地上。
“鋸子要開始割了。”身邊的老啞奴突然動了動嘴唇。
他沒戴耳罩,耳朵上留著兩個圓圓的疤,十年前他的耳膜被次聲波震碎,如今反而能“看見”聲波的形狀。
沈觀順著他的目光往平台後的泡沫牆看,那麵三米高的牆表麵開始出現裂紋,不是直線,是彎彎曲曲的弧線,像有人用指甲在上麵劃出來的。
黑色的業炁從裂縫裡滲出來,不是湧,是慢慢浸,像墨水滴進水裡卻不會散開,就那樣凝在裂縫邊緣,散發出鐵鏽和腐爛紙張混合的味道。
沈觀往前走了兩步,把耳朵貼在裂縫上,冰涼的泡沫貼著耳廓,下一秒他聽見了聲音,這聲音不是用耳朵聽到的,而是通過骨頭傳來的震動,像個蒼老的聲音在低聲哭:
“我原本是一句話,五個字,‘礦難有問題’,後來被刪成了筆畫,再後來,筆畫被壓成了牆。”
他指尖碰了碰那道裂縫,業炁沾在指腹上,像薄紗一樣輕輕飄開,露出下麵藏著的一個小字:“救”。
廣場入口的金屬門突然發出“嗡”的一聲,這聲音剛出現就被吸音泡沫吞掉一半,隻剩微弱的震動傳過來。
二十個特勤隊員排成兩列走進來,他們穿的白色吸音裝甲泛著冷光,裝甲表麵有無數細小的孔洞,能把周圍五米內的聲音吸進去。
每個隊員的手上都舉著“泡沫炮”,炮管有小臂粗,管口是圓形的,像被放大了十倍的麥克風,炮身側麵印著廣告標語:“靜音守護,從‘吸’開始”。
隊長走在最前麵,他的裝甲頭盔上有紅色的編號“01”,頭盔前麵的透明麵罩裡,能看見他緊抿的嘴唇。
他停下腳步,抬起右手,手腕上的ar設備突然亮起,一道藍色的字幕憑空出現在廣場中央的空氣裡,字體有半人高,每個筆畫都帶著鋒利的棱角:“立即解散,否則拔舌。”
字幕隻停留了三秒,就往下滑出一行更小的字:“拔舌套餐9.9,今日特價含術後止血棉一包)”。
沈觀看見身邊的少年啞奴突然往後縮了縮,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喉嚨。
少年的喉嚨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去年他因為在夢裡喊了聲“媽媽”,被特勤隊帶去“拔舌套餐”,雖然最後隻是被割掉了一小塊舌肉,但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在夜裡睡覺。
特勤隊裡有人動了動,是隊伍末尾的隊員,他的裝甲褲腿沾著些黑色的業炁,或許是從其他區域過來的。
他偷偷往平台上的“耳語樂隊”看了一眼,手指在泡沫炮的扳機上頓了頓,隨後又很快握緊。沈觀認出了他,半年前兩人還在同一個礦道裡待過,那時對方還不是特勤隊員,會偷偷給啞奴們塞半塊乾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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