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滑開的瞬間,我差點被一股混合味嗆出眼淚:櫻花消毒水+過期水果硬糖+劣質香薰,活像把殯儀館的告彆廳和村口小賣部塞進了攪拌機。地下七層的粉色塑膠地墊,踩上去軟得像踩在泡發的腐肉上,每一步都帶著“噗嘰”的回彈聲,仿佛底下埋著無數個沒捏爆的泡泡糖。
天花板的粉漆脫得像斑禿,露出青黑色的水泥補丁,唯有每隔三米懸著的電子囍字亮得刺眼,那紅光晃啊晃,投在牆上的影子活像一群流血的獨眼龍,正盯著你手裡的婚紗。
“編號b71,沈觀。”ai舍監的聲音從喇叭裡鑽出來,還帶著串台的雜音,“各位新娘,請挑選今夜嫁衣。直播時段著裝違規者,權重5。溫馨提示:今日冥幣商城婚紗清潔劑打八折哦~”
一隻銀灰色機械臂推著婚紗車過來,車軲轆碾地墊的聲音,比我當年審犯人時的手銬聲還刺耳。我趕緊按住領口,束胸繃帶勒得我肋骨發疼,喉結在高領布料下抵著,像顆沒藏好的土豆,生怕下一秒就“噗”地蹦出來,暴露我這“偽寡婦”身份。
旁邊倆“同行”已經撲上去搶婚紗:穿露肩款的大姐把肩帶崩斷了,乾脆撕了另一邊,對著鏡子挑眉:“對稱美!金主就愛我這股瘋勁!”穿魚尾裙的阿姨扯著裙擺,腰上的贅肉擠出來,卻笑得諂媚:“沒事,金主眼神不好,說不定把贅肉當福氣呢!”
我深吸口氣,調動舌底的【拔舌印】,這術法是之前從孽鏡台偷的,改聲音比變聲器還好用。“那、那個...人家害羞嘛~”我故意讓聲音發顫,尾音拖得像泡發的棉花,“想選件保守的,能遮住...遮住脖子的。畢竟人家脖子粗,怕金主以為我是沒剃乾淨胡子的寡婦~”
機械臂的攝像頭轉了轉,紅光掃過我喉嚨,停頓兩秒後,“哢嗒”遞來件高領拖地婚紗。化纖麵料摸上去又硬又糙,領口的珍珠還掉了兩顆,邊緣的線頭能當毛線球。我往身上套時,裙擺太長,差點踩成踉蹌舞,還好抓住了車把手。
“保守款符合需求,已記錄偏好。”機械臂收回前,突然丟了顆糖過來,“祝您直播愉快~”
背後傳來嗤笑,是露肩大姐:“裝什麼純?到這地方來的,不都是想被金主挑走嗎?遮那麼嚴實,你是怕金主看見你脖子上的‘亞當蘋果’?”
我沒回頭,隻是把領口又往上提了提——管他呢,反正這婚紗裹得我像個粽子,就算喉結蹦出來,估計也會被當成粽子裡的紅棗。
宿舍是六人間上下鋪,每張床頭的編號貼得歪歪扭扭,像用口紅畫的。我的下鋪b71,床板硬得能當搓衣板,粉色床單上沾著不知名黃斑,不知道是前幾任“寡婦”的眼淚,還是打翻的冥間奶茶。
剛坐下,就聽見床柱裡傳來“叮當”聲。我假裝整理裙擺,指尖扣住床柱縫隙,果然,一塊木板能掀開,裡麵藏著把巴掌大的剪刀:刃口閃著藍盈盈的光,湊近聞,磷火味混著隔夜韭菜盒子的餿味,活像從垃圾桶裡撿來的“自救神器”。
“彆碰!”旁邊下鋪突然探出頭,是個穿鵝黃色連衣裙的女孩:辮子上綁著褪色紅繩,臉上的腮紅塗得像被人扇了兩巴掌,粉都蹭到了領口。“那是‘自救剪刀’,也能剪彆人的紅線,但不能讓機械守衛看見,不然會被拖去‘再循環’,也就是靈魂被碾碎,連鬼都做不成,比陽間失業還慘。”
她就是阿蠻,編號b73。我盯著她左腕的紅線,隻有食指那麼長,紅得發黑,像根快過期的火腿腸,還是臨期三天的那種。她順著我的目光低頭,趕緊把袖子往下扯,結果扯得太用力,紅線露得更多,活像故意炫耀“我快涼了”。
“這就是...降權機製?”我故意問,指尖還戳了戳剪刀。
阿蠻點點頭,聲音壓得像蚊子叫,還帶著顫:“48小時沒被金主選走,靈魂權重就掉50。我現在49,再掉1,就該去領‘靈魂粉碎體驗券’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手心涼得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塊,“姐姐,你記住:在這裡,笑比哭有用,熱度比命重要,上次有個姐姐直播時沒笑夠三分鐘,係統直接判‘不配合’,權重掉20,當晚就被拖走了,臨走前還喊‘我下次一定笑到臉抽筋’!”
我看著她指甲縫裡的腮紅粉,突然想起以前辦拐賣案時,那些被迫笑的女孩,隻不過現在,連哭的資格都沒有。胸口像塞了塊冰,還裹著層糖衣,冷得發疼,又甜得惡心。
牆上的電子屏突然亮了,紅色字體滾得像流水賬,還錯了個字:
每日22002300為“甜蜜直播時段”,攝像頭必須開,熱度低於c級,全員權重3溫馨提示:熱度夠高可兌換冥幣奶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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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為靈魂綁定物,可自願轉讓,強製搶奪者權重10注:轉讓後概不退還,像陽間的二手衣服);
床柱剪刀僅可自衛,私藏或主動攻擊者,視為違規違規者將獲得“機械守衛貼身護送服務”);
集體婚配日未匹配者,統一執行“深度降拳”劃掉)降權,即權重清零。
電子屏閃了閃,把“降拳”改成“降權”,像個考試作弊改答案的學生。阿蠻盯著屏幕,腮紅掉得更厲害:“你看,係統連字都能打錯,卻記得清清楚楚怎麼扣我們的權重。”
2130,離直播還有半小時。宿舍裡另外四個“寡婦”正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穿紫色婚紗的壯漢沒錯,壯漢)嘴角扯得僵了,還在念叨:“上次王老爺喜歡我笑出魚尾紋,這次李公子又說要清純。我這臉快成變形金剛了,還得自帶表情包!”上鋪的阿姨拿著小鏡子補口紅,塗出唇線兩厘米,卻對著鏡子自我安慰:“沒事,金主眼神不好,說不定把口紅印當腮紅呢!”
我摸出婚紗口袋裡的孽鏡碎片。這是之前從孽鏡台偷的,能照出靈魂本相。碎片裡的我,穿婚紗像裹了層砂紙,可眼睛裡的光沒變,還是當刑警時的冷光。我想起以前辦拐賣案,找到證據就能救人;現在倒好,我連自己的“土豆喉結”都藏不住,還想救彆人?純屬搞笑。
“姐姐,吃顆糖。”阿蠻突然遞來顆水果糖,糖紙印著“永結同心”,裡麵的糖卻泛著黃。“我昨天從食堂偷的,含著甜,直播時說話也能甜一點,上次我含著糖直播,金主說我聲音像‘剛榨的鬼蜜’,打賞了500冥幣呢!”
我接過糖,糖紙在手裡捏得發皺。阿蠻看著我,突然小聲說:“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被金主選走?你整理婚紗時的眼神,不像我們,我們是想找靠山,你像在找...找逃生通道。”
我心裡一緊,捏糖的手頓了頓。阿蠻卻沒追問,隻是把紅線往袖子裡藏:“其實我也不想被選走。之前的金主說帶我國塔頂,結果讓我當‘血容器’,每天抽我魂血喂他的寵物,那寵物是隻三條腿的貓,比我還嬌貴,喝血還要加冰。我逃出來後,權重就掉成這樣了。”她笑了笑,嘴角僵得像貼了膠帶,“但現在能活一天是一天,姐姐,我們一起活,好不好?至少被再循環時,能有人陪我嘮嘮嗑。”
電子屏突然跳出水紅的“直播倒計時10分鐘”,像催命符。我把糖塞進嘴裡,甜得發苦,像給靈魂塗了層蠟。原來這裡不是案發現場——案發現場還有屍體可查,有凶手可抓;這裡是“合法謀殺現場”,規則是凶器,係統是凶手,我們這些“寡婦”,隻是等著被收割的韭菜,還得自己給鐮刀擦乾淨。
2200,直播準時開始。床頭的攝像頭“哢嗒”彈出來,對著我的臉,彈幕瞬間刷得像螞蟻搬家:
【用戶陰山公子】:b7組新麵孔?b71,露臉!露臉我給你刷“冥間火箭”,刷完你就能在我收藏夾裡躺平了!
【用戶忘川老板娘】:又是裝純的?剛才b73笑得像哭,換一個!我要看會說笑話的寡婦!
【用戶黑無常助理】:熱度夠低的,再這樣下去,你們組要集體領“再循環體驗券”了啊!
我能感覺到阿蠻在旁邊發抖,她的攝像頭對著自己,頭埋得快貼到胸口。我趕緊調動「拔舌印」——這次不是改聲音,是把語言實體化:舌底一熱,手裡突然多了個銀色麥克風,觸感像塑料玩具,連線還垂在裙擺上,活像條沒斷的尾巴。
“大家好啊,我是b71,沉霜。”我對著攝像頭笑,故意讓嘴角彎得像月牙雖然我覺得更像鐮刀),“剛進來,不太會來事,給大家說段脫口秀吧,就叫《論地獄婚戀內卷:死都要卷》。”
彈幕頓了頓,突然刷起“???”:
【用戶陰山公子】:脫口秀?這地方還能說脫口秀?你不怕被係統判“不務正業”?
【用戶忘川老板娘】:有點意思,先說一段,不好笑我就舉報你“浪費我冥幣時間”!
我清了清嗓子,麥克風的聲音帶著回音,像從垃圾桶裡傳出來的:“你們知道嗎?我進來第一天,就有人告訴我,在這裡找金主,跟陽間找工作一樣,得有‘賣點’。有的姐姐賣身材,有的賣溫柔,我呢?我賣‘命’,畢竟在這地方,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敢談條件?”
彈幕裡的“哈哈哈哈”突然冒出來,夾雜著打賞:
【用戶陰山公子】:有點意思!打賞500冥幣!下次彆說脫口秀,說《我的寡婦生存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