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樹頂端的風,帶著一股刺鼻到嗆人的鐵鏽甜,像剛撬開的生鏽鐵罐,劈頭蓋臉砸下來!
沈觀甚至沒看清風的軌跡,左袖口已傳來“刺啦”一聲,不是布料撕裂的軟響,是金屬刮擦的脆聲!他低頭一看,袖口被割出一道兩指寬的細痕,淡紅色的血珠正順著布紋往外滲,而風裡藏著的鐵屑還在往皮膚裡鑽,像無數根細針在肉裡亂刺,又疼又麻,連骨頭縫都透著癢。
“這風不對勁!”沈觀心裡咯噔一下,剛想抬手擋,腳下又傳來“咯吱”的悶響,是裂花在閉合!
那裂花長得像朵巨型牡丹,可花瓣全是金屬做的,邊緣泛著冷森森的光,摸上去比剛鍛打過的青銅還硬。此刻花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中間收,每一片花瓣移動時,都帶著“哢嗒哢嗒”的齒輪聲,仿佛再慢一秒,就能把人夾成肉餅!
沈觀不敢再愣,雙手攥緊骨盾,那盾是用不知名的獸骨做的,表麵刻滿密密麻麻的暗紋,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像攥著一塊千年寒鐵。他深吸一口氣,胳膊上的青筋瞬間繃起,猛地將盾身往裂花縫隙裡插!
“哢!”
一聲脆響穿透風的呼嘯!盾底藏著的三排暗齒,像野獸的獠牙,死死咬住了金屬花瓣的內壁。就在暗齒咬實的瞬間,盾麵上的999個星斑突然亮了,最先亮的是正中心的銀斑,像一顆縮小的月亮,緊接著周圍的幽藍光點從內往外次第亮起,每個光點都像碎掉的星星,順著骨紋的縫隙往外滲,硬生生把漆黑的骨盾,變成了嵌滿星空的寶貝!
幽光順著地麵漫開,原本看不見的鐵樹枝椏,在光裡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那些枝椏不是木頭,是裹著黑鏽的鐵條,上麵還掛著不知道誰的碎布條,在風裡飄得像招魂幡。連沈觀自己的影子都被染成了淡藍色,影子邊緣在不停閃爍,像被風吹得要散架,仿佛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要融進這片冷得刺骨的藍光裡!
“不能慌!”沈觀咬著牙抬頭,可剛抬起頭,就被頭頂的景象嚇了一跳,烏雲竟被撕成了規整的“Ψ”形,像有人用巨斧劈出來的口子,裂縫邊緣纏滿了細碎的電光,那些電光不是白色的,是淡紫色的,像無數條小蛇在烏雲裡鑽來鑽去,把黑沉沉的雲都映得發藍。更嚇人的是,那裂縫看著隨時會再裂開,仿佛下一秒就有什麼東西從裡麵掉下來!
先落下來的不是雷,是“滋滋”的靜電聲。那聲音像舊收音機沒信號時的雜音,順著風往耳朵裡鑽,鑽得耳膜都在發癢,連頭發絲都豎了起來。沈觀剛想捂住耳朵,一個孩子的聲音突然從烏雲裂縫裡傳出來,那聲音清亮得像碎冰撞在金屬上,卻冷得能凍住血:“魂花雨屬幽都資產,請簽收扣押單!”
話音還沒落地,一道藍色閃電“唰”地從裂縫裡劈下來!
沈觀下意識地往旁邊躲,可那閃電根本沒劈他,竟劈在了他的影子上!
那不是普通的雷!是一道細得像針的電刃,閃著寒光,精準地把他腳下的藍影斬成了兩截!被斬開的影子還在抽搐,像活物一樣,而裂縫裡瞬間浮出一串淡紅色的數字:42!
那數字像用燒紅的烙鐵燙在影子上的債印,字體是歪歪扭扭的,卻透著一股催命的勁兒,隨著沈觀的呼吸一明一暗地起伏,他吸氣時,數字就亮一分;他呼氣時,數字就暗一分,像在跟他的命搶時間!
“咳!”沈觀猛地彎腰,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有人硬生生塞進了一塊滾燙的銀幣,那熱度順著肋骨往下爬,爬過的地方都像被火烤,連吸氣都帶著“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擦聲,肺葉像蒙了層生鏽的鐵皮,又悶又痛,每吸一口空氣都像在吞刀片!
他扶著骨盾喘了口氣,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幽都的人,比他想的還狠!
就在沈觀緩氣的瞬間,一道淡金色的電光從烏雲裂縫裡落下來,不是雷,是一個人!
“雷罰童子阿赦!”沈觀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早聽過這個名字,卻沒想到對方竟是個孩子模樣!
阿赦踩著電光落地,赤著腳,腳掌踩在金屬花瓣上時,花瓣竟微微凹陷,留下了淺淡的腳印。更詭異的是,那些腳印裡瞬間浮出了細小的稅契紋路,是用淡金色的光組成的篆字,像“稅”“債”“抵”之類的字,一閃即逝,仿佛他每走一步,都在給這片土地“算稅”,連空氣都要被他收走幾分!
他看著才十二歲,身高剛到沈觀的腰,銀發垂到肩膀,發梢沾著細碎的雷星,那些雷星像小火花,一甩頭就簌簌往下掉,掉在地上還會砸出小坑,坑底瞬間冒出一縷青煙。身上穿的短衫是青銅色的,布料硬邦邦的,像鐵皮做的,衣襟上繡著幽都稅局的徽記:一個圓形的圖案,裡麵刻著一把小秤,秤砣上寫著“孽鏡”兩個字,針腳細密,一看就是專門繡的。
最嚇人的是他背在身後的青銅雷輪。那雷輪有臉盆那麼大,輪輻是八根,每根輪輻上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稅則,字小得像螞蟻,可沈觀一眼就看清了幾行,“幽都債法第31條:凡幽都所轄魂能,無論形態,皆可按每旬折抵債務利息,不足一旬者按一旬計,魂能純度不足三成者加倍折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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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債法第73條:債務人肉身可作質押物,按肉身強度、年限折算債務額度,若肉身含特殊血脈,額度上浮五成,質押期間肉身損傷由債務人自行承擔”
雷輪緩緩轉動,輪軸每轉一圈就發出“哢嗒”一聲輕響,那聲音不像機械轉動,倒像有人在清點銅錢,每響一聲,周圍的空氣就冷一分,連沈觀的呼吸都要凝成霜了!
阿赦的腰上還拴著一條細鏈,鏈梢拴著枚稅徽,有成人拇指那麼大,是銅綠色的,表麵裹著一層厚厚的包漿,徽麵刻著“孽鏡天網”四個字,是陰刻的,摸起來有凹凸感。他走動時,稅徽就會“叮當”響,那聲音不脆,卻像敲在人心上,一下一下的,讓人心裡發慌,像在倒計時。
“沈觀?”阿赦終於開口,聲音和剛才喊“扣押單”時一樣,冷得像冰,卻沒什麼起伏,“或者該叫你,沈青衡?”
沈觀的心猛地一沉,這個名字,隻有他前世才用!
還沒等他回應,阿赦突然攤開了手裡的羊皮卷軸。那卷軸不是普通的羊皮,是淡藍色的,摸上去像絲綢,卻帶著輕微的刺痛感,沈觀瞬間反應過來,這是用童魂蠶絲織的!每一根蠶絲,都來自一個孩子的魂!
卷軸上用銀色的液態金屬寫著一行字,那金屬像活的,在紙上慢慢蠕動,內容讓沈觀的臉色瞬間慘白:“以特定係數,乘以債務關聯的能量變化量,得出最終需償還的債務額度,此規則,為沈青衡所創。”
落款處的“沈青衡”三個字,筆鋒淩厲,和他左手指骨記憶裡的筆跡一模一樣!那是他千年前,在燈下寫的規則,當時隻想著方便計算,卻沒想到,會變成幽都收債的工具!
“你寫的債,我來收息。”阿赦的聲音依舊平淡,像在念一張普通的稅單,可手裡的卷軸突然“唰”地一下展開,露出了後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欠了幽都債務的人,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一串數字,最後麵,赫然寫著“沈觀沈青衡):待收額度未知,關聯人:白鳶、阿蠻、地獄犬”!
話音剛落,阿赦背後的青銅雷輪突然“哢”地一聲裂成了八瓣!
每瓣雷輪都化作了一人粗的雷柱,柱身的稅則瞬間亮起,淡藍色的電光在字縫裡遊走,像無數條小蛇在爬。雷柱落地的瞬間,“轟”的一聲巨響,半徑一公裡的結界突然閉合,那結界是淡藍色的,像一個巨大的罩子,把沈觀、白鳶、阿蠻和地獄犬都困在了裡麵!
“不好!”沈觀立刻感覺到不對,周圍的金屬都在震顫!
白鳶的刀鋸肢最先有反應:鋸刃上的鋸齒開始“嗡嗡”響,像被什麼東西操控著,鋸刃的寒光越來越亮,竟開始自主轉動;地獄犬的反應更明顯,它背上的犬齒突然浮起一層冷光,原本耷拉的耳朵豎了起來,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卻不敢動;連沈觀手裡的骨盾都在震,盾邊緣的暗紋竟脫離了盾身,像細小的刀片,飄到了半空中!
很快,更多的金屬飄了起來,白鳶的刀鋸、地獄犬的犬齒、骨盾的暗紋、阿蠻骨哨上的銅環,還有鐵樹掉下來的鐵屑,密密麻麻地懸在頭頂,像一座倒置的刀山!每樣東西都在電光裡泛著冷光,鋸齒還在“滋滋”轉,犬齒閃著寒光,隨時會劈頭砸下來!
“這雷柱能控金屬!”白鳶的聲音帶著急意,她的刀鋸已經開始往沈觀的方向偏,“阿觀,小心!”
白鳶的話音剛落,她的刀鋸肢突然失控!
鋸齒猛地反轉,發出高頻的“滋滋”聲,像無數把小鋸子在同時割東西,鋸刃上的寒光直撲沈觀的咽喉,距離不到一米!
“糟了!”白鳶的臉瞬間白了,她的手臂猛地繃緊,青筋順著小臂爬上來,像一條條青蛇,指節攥得發白,指甲都要嵌進肉裡了!她想拽回刀鋸,可那鋸條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越掙反而越凶,鋸刃離沈觀的喉嚨隻有半尺了!
“小心!”白鳶的聲音帶著痛意,她甚至能看到鋸刃上的寒光映在沈觀的臉上!
沈觀的反應極快,他側身、舉盾,動作一氣嗬成!
“鐺!”
一聲脆響震得整個結界都在顫!鋸刃狠狠撞在了骨盾上,沈觀的虎口瞬間發麻,連胳膊都在抖,骨盾上的星斑都晃了晃,差點熄滅!
更可怕的是,盾麵的九條雷紋裡,第一條突然亮起了暗紅色的光,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絲,在骨頭上刻下了一道烙印,那紅光順著雷紋慢慢遊走,所到之處,骨盾都變得滾燙!
沈觀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灼燙,像握著一塊剛從火裡撈出來的鐵,掌心的皮膚都要被燙熟了,他甚至能聞到自己掌心的焦糊味,可他不敢鬆手,一鬆手,鋸刃就會劈在白鳶身上!
“我來控!”白鳶突然喊了一聲,然後猛地咬破了舌尖!
腥甜的血味瞬間漫開,順著她的嘴角往下流,滴在衣服上,暈開了一小片暗紅。她用痛感對抗著雷柱的控製力,鋸刃終於頓了頓,不再往前衝,可噴出的血卻濺在了沈觀的袖口上,沈觀的袖口繡著細小的龍骨紋,是他前世親手繡的,用來辟邪。血珠落在紋路上,沒有滴落,反而順著紋路慢慢暈開,像在深色的布上繡了一朵暗紅色的花,那花還在慢慢變大,最後竟和袖口的裂傷連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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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阿觀。”白鳶喘著氣,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沈觀的胳膊,怕他被雷場的氣流帶偏,結界裡的風越來越大,吹得人站不穩,“這雷能控金屬,我的鋸子……有點不聽話,差點傷了你。”
沈觀搖搖頭,目光落在她滲血的嘴角,又看向盾麵的雷紋,那暗紅色的光還亮著,像一隻眼睛,盯著他,提醒他:這才隻是開始,更狠的還在後麵!
“沒事。”沈觀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堅定,“我們一起扛。”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嗚咽聲突然傳來,是地獄犬!
“大黑!”阿蠻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正攥著骨哨急吹,臉都憋紅了!
那骨哨是用一隻護山獸的腿骨做的,顏色是乳白色的,上麵刻著護獸符文,是阿蠻小時候,他師傅畫的,當時用的是朱砂,現在朱砂已經掉色,隻剩下淡淡的紅痕。哨聲尖銳得能刺破耳膜,周圍的空氣都在跟著震動,可地獄犬的反應卻越來越差!
地獄犬叫“大黑”,是阿蠻從小養到大的,平時壯得像頭小獅子,黑毛油亮,能一口咬碎石頭。可現在,它正趴在地上嗚咽,身體不停地發抖,黑毛一撮一撮地往下掉,露出了底下的骨頭,那骨頭泛著青光,像塗了一層冷釉,看著就冷得刺骨!
更嚇人的是,大黑的背上爬著一道熒光綠色的條碼,像活的藤蔓,從它的脖子一直爬到尾巴根,每爬一寸,大黑的身體就瘦一分,原本壯碩的軀乾,現在已經能看到骨頭的輪廓了!那條碼還在慢慢變亮,像在吸收大黑的魂能,大黑的眼睛裡已經有了眼淚,卻不敢動,怕條碼爬得更快!
“彆過來!大黑,彆動!”阿蠻大喊,想把骨哨湊得更近,可那條碼突然順著哨聲的方向,往他的手腕爬來!
“不好!”沈觀剛想提醒,條碼已經纏上了阿蠻的手腕!
那條碼像有生命,一碰到阿蠻的皮膚就立刻收緊,熒光綠色的線條鑽進了他的皮膚裡,阿蠻瞬間發出了一聲痛呼:“啊!好疼!”
沈觀看得清楚,阿蠻的手腕上,無數根細針似的綠光正往皮膚裡鑽,血珠順著綠光滲出來,和條碼混在一起,變成了深綠色的液體,順著手臂往下流。阿蠻的臉瞬間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卻死死攥著骨哨,不敢鬆手,一鬆手,大黑就徹底沒救了!
“阿蠻,鬆手!”沈觀大喊,可阿蠻卻搖著頭,咬著牙說:“不行!大黑是我的……我不能放它不管!”
沈觀沒再猶豫,他抬手,用骨盾邊緣的暗刃割開了自己的掌心!
那暗刃藏在骨盾的內側,像一片小刀片,平時看不見,隻有用力掰才能露出來。沈觀咬著牙,暗刃劃過掌心時,他甚至能感覺到刀刃割開皮膚、碰到骨頭的痛感,血瞬間湧了出來,順著指縫往下滴!
“阿觀!你乾什麼!”白鳶急了,想阻止他,可已經晚了,沈觀的血滴在半空中,正好撞上了一道遊走的淡藍色閃電!
“滋啦!”
一聲脆響,血珠瞬間炸開,變成了紅色的霧氣,霧氣裡,一道赤紅的數字猛地跳了出來,原本的42,瞬間變成了43!
那數字浮在沈觀的眼前,像一張燒紅的催命符,亮得刺眼,每閃一下,沈觀胸口的滾燙感就重一分,像又多壓了一塊鐵,連呼吸都更困難了!
“用我的賬戶。”沈觀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格外堅定,他的目光掃過阿蠻和大黑,“這債是我的,彆動他們,我來還!”
阿蠻愣了一下,眼淚瞬間掉了下來:“阿觀,不行!這是你的債,我不能讓你……”
“彆廢話!”沈觀打斷他,掌心的血還在流,順著指縫滴在骨盾上,和盾麵的幽藍星斑混在一起,竟泛出了淡淡的紅光,“你和大黑要是出事,我怎麼跟你師傅交代?聽話!”
阿蠻還想說什麼,可看到沈觀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腕上慢慢消退的條碼因為沈觀的血,條碼的顏色變淺了),終於咬著牙點了點頭,把骨哨收了起來,輕輕撫摸著大黑的頭,低聲說:“大黑,沒事了,阿觀會幫我們的……”
大黑像是聽懂了,嗚咽著蹭了蹭阿蠻的手,眼睛裡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滴答,滴答——”
一陣清晰的倒計時聲突然在結界裡響起來!
沈觀猛地抬頭,聲音是從雷柱裡傳出來的,像電子鐘的聲音,每“滴答”一聲,雷柱的淡藍光就亮一分,結界的壓迫感也重一分,壓得人喘不過氣,連骨頭都要被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