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大隊長站成一排，喊名字的聲音此起彼伏，像在比賽誰更利索。
許伶拎著兩大包行李，耳朵一直豎著，終於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喊：“許伶！王鄉大隊的，過來！”
她循聲望去，喊話的是個皮膚黝黑、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胸前彆著個褪色的毛主席像章，正是王鄉大隊的大隊長王滿福。
許伶提著行李走過去，王滿福看到她的瞬間，表情就僵住了，眼神上下打量著她，忍不住問道：“丫頭，你多大了？家裡怎麼舍得讓你這麼小的孩子下鄉？”
“叔，我16了，成年了。”許伶老實回答，“重活乾不了，但割豬草還是能行的。”
她知道割豬草每天隻能掙3個工分，根本不夠養活一個成年人，可這話一出口，王滿福的目光卻落在了她身上.
許伶穿的是嶄新的的確良襯衫和褲子，手腕上還戴著塊上海牌手表，一看就不是缺衣少食的人家。
王滿福心裡頓時有了數：這丫頭肯定不差錢，就算工分少，也能自己買糧食吃，不用大隊操心。
他原本還擔心來了個乾不了活的“累贅”，現在反倒鬆了口氣，臉上的嚴肅也淡了些，笑著說：“行，那你把行李放牛車上等著，一會兒人齊了咱們一起回村。”
旁邊先被分到王鄉大隊的一個男知青，見許伶個子嬌小，提著大包行李費勁，主動上前幫忙：“我幫你放吧，牛車在那邊。”
許伶道了聲謝，看著他把行李搬上牛車，自己則站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等後續點名，沒打算出風頭。
很快，王鄉大隊的知青名單就定了下來，一共五個人：許伶、張強、韓宏、秦菲、單啟。
當聽到“秦菲”兩個字時，許伶挑了挑眉，心裡暗笑：還真是緣分妙不可言，這下有熱鬨看了。
而另一邊，蘇亮聽到自己被分到隔壁韓陽大隊時，臉瞬間就沉了下來，眼神裡滿是不樂意。
韓陽大隊的大隊長韓亮正點名，蘇亮突然上前一步，打斷了他：“等一下！我要轉隊，我要去王鄉大隊，我得照顧秦菲！”
他語氣強硬，完全沒把韓亮放在眼裡。
韓亮本就因為分配知青的事心裡不痛快，被人這麼打斷，臉色更黑了，皺著眉反問：“沒看到我正在點名嗎？有什麼事不能等點完名再說？”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責怪，戳中了蘇亮被寵壞的少爺脾氣。
“不能！”蘇亮梗著脖子，態度依舊強硬，“我必須去王鄉大隊，你趕緊給我安排！”
韓亮徹底火了，他最煩這種沒本事還傲氣的知青，乾脆擺了擺手：“要轉隊你去找王滿福說去，他要是願意收你，你就去，彆在我這兒瞎嚷嚷！”
說完，他不再理會蘇亮，繼續點名，明顯是想把這個麻煩甩給王滿福。
蘇亮氣衝衝地跑到王滿福麵前，要求轉去王鄉大隊。
王滿福一聽就皺了眉，無奈地說：“小夥子，各大隊的人數都是提前定好的，不能隨便改，你得服從安排。”
他心裡卻暗自吐槽——難怪韓亮不願意要這小子，真是個麻煩精！
之前陸廣海還特意叮囑，說蘇亮背景不一般，讓韓亮多照顧，現在看來，韓亮是故意把這燙手山芋扔出來了。
蘇亮不死心，又說：“那我跟其他知青換行不行？我找個人跟我換隊！”
他的目光在王鄉大隊的三個男知青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了單啟身上。
單啟穿著打補丁的衣服，看起來家境普通，蘇亮覺得，用錢肯定能搞定他。
他掏出五塊錢，遞到單啟麵前，語氣傲慢：“這五塊錢給你，你跟我換隊，去韓陽大隊。”
單啟皺著眉，把錢推了回去，冷冷地說：“不換，我不想當叫花子。”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韓宏忍不住笑出了聲，張強也挑了挑眉，許伶則抱著胳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蘇亮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覺得自己丟儘了麵子，他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瞪向許伶。
在他看來，要是當初許伶不搞事，許家就不會出事，秦菲的身世也不會曝光，他們現在也不用下鄉遭這份罪！
許伶迎上他的目光，沒跟他爭辯，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疊嶄新的大團結，在手裡輕輕甩了甩。
紅色的鈔票在陽光下格外顯眼，蘇亮的眼神瞬間凝固，臉上的囂張氣焰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尷尬。
許伶收回錢，依舊沒說話，可那無聲的舉動卻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了蘇亮的臉上。
她就是要讓蘇亮和秦菲明白，她許伶不是軟柿子，不是他們想捏就能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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