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伶擦了擦嘴，起身拎起背簍：“行，那咱們去公園坐坐，那邊安靜。”
她心裡早有盤算——既然遇上了，也算有緣，程燕兄妹看著不是壞人，正好指點他們一二，免得真栽在孫營大隊那個狼窩裡。
三人一路往公園走，到了河邊的長椅旁才停下。
許伶左右掃了圈，見四周都是散步的老人，離得遠且各聊各的，確認沒人能偷聽，才坐了下來。
她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就說：“剛才聽你們說的那些事，我大概能猜出來，分到孫營大隊的知青，怕是凶多吉少。之前我跟你們說的報案，不是隨口說說，是真的建議你們去做。”
程林攥著拳頭，眉頭擰得緊緊的，還是忍不住把心裡的顧慮說出來：“許知青，我不是不信你，可我總擔心——要是執法局裡有他們的人怎麼辦？咱們去報案，不僅沒用，還把消息走漏了，到時候我們在孫營大隊，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他說著，眼神裡滿是期待，“你見多識廣，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許伶聽完，臉瞬間沉了下來。
程林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抬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又對著許伶深施一禮，語氣急切地道歉：“許知青，是我嘴笨說錯話了！我不是想強迫你幫我們解決問題，就是……就是心裡太慌了，在這陌生地方，不知道該信誰、該靠誰，才亂說話的。”
七尺高的漢子，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滿是無助。
“堂兄他就是太急了，越想越怕，你彆往心裡去。”程燕趕緊在旁邊打圓場，又忍不住問，“許知青，孫營大隊……不會真的是個吃人的狼窩吧？”
許伶看著兄妹倆慌張又真誠的樣子，知道他們沒有道德綁架的意思，臉上的冷意漸漸散去，露出一抹淺笑：“我沒介意。說實話，我沒本事百分百幫你們解決問題，但你們說的這些事，問題確實存在，而且不校。”
她話鋒一轉，語氣認真起來，“我認識執法局的屠隊長，為人正直，絕對靠得住。你們可以找他把實情說清楚，就算他一時幫不了你們，也絕不會害你們。”
兄妹倆對視一眼，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程燕看著許伶，小心翼翼地問：“那……能不能勞煩許知青幫我們牽個線？我們直接去找屠隊長，怕說不清楚，也怕人家不信我們。”
“沒問題。”許伶爽快應下，“你們想直接去執法局見他，還是找個私下的地方見？”
程林垂著眼睛想了想，語氣堅定地說：“私下見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這事最後成不了，我們也不至於被牽扯太深。要是真能查出點什麼，說不定還能跟上麵申請，換個下鄉的地方。”
他沒敢想回城，能換個不那麼糟的大隊，就已經是奢望了。
許伶點頭：“那這樣，你們先在執法局外麵等著，我進去把屠隊長請出來，到時候你們找個偏僻的地方跟他聊。”
程林連忙點頭，對著許伶再三道謝，心裡又慶幸又後怕——幸好遇到了許伶，點醒了他們，不然他們還沒意識到孫營大隊的水這麼深，再待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落得跟那些失蹤知青一樣的下場。
三人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執法局門口。
許伶讓程燕兄妹在對麵的樹蔭下等著，自己則拎著背簍，獨自走了進去。
她熟門熟路地找到屠海的辦公室，剛推開門，就愣了一下——辦公室裡除了屠海，還坐著一個陌生男人，兩人正湊在一起，小聲交換著什麼信息。
那男人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來，看到許伶，眉頭微微皺起，眼神裡滿是疑惑——總覺得這姑娘有點眼熟，可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他自認記憶力不錯，卻對許伶沒半點清晰的印象。
屠海看到許伶進來，也有些驚訝，他看了眼身邊的男人，又看向許伶，笑著問：“你們倆以前見過？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不用麻煩屠隊了。”許伶笑著走上前，對著那男人伸出手，“王隊你好，我是許伶，曾經是間諜許茂森的養女。”
聽到“許茂森”這三個字，王光響瞬間就想起來了，他震驚地盯著許伶，眼神裡滿是不敢置信。
記憶裡那個黑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丫頭，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白白淨淨、氣質清爽的姑娘？
“你……你真是許伶？”他忍不住感歎，“這變化也太大了，高了、白了、也長肉了，除了五官沒變，其他地方簡直判若兩人。”
“人總是會長大的嘛。”許伶笑著收回手，王光響又開玩笑問：“你這皮膚變白，難道是東北的風比咱們這兒溫柔？”
“哪能啊。”許伶幽默地回應，“是我自己做了點美白霜，每天抹一點，慢慢就白了。王隊要是想給嫂子帶一瓶，我回頭給您準備。”
屠海在旁邊看著兩人互動，心裡暗自琢磨——東北的風多烈啊，怎麼可能吹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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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伶這丫頭，肯定還有彆的法子，不過她不想說，自己也沒必要追問。
等兩人聊得差不多了，許伶才轉向屠海，語氣認真起來：“屠隊，我這次來，是想替兩個人牽個線，他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彙報。”
王光響一聽，立刻站起身，客氣地問：“那我方便在這兒聽嗎？要是不方便，我就先告辭。”
“沒什麼不方便的，王隊要是有時間，一起聽聽也無妨。”許伶笑著說，然後把程燕兄妹說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人：“同樣是知青下鄉，我們王鄉大隊的知青院，加上新來的一共有二十人，之前還有人回城、考大學的。可孫營大隊呢，現在就剩下九個人，而且待得最久的也隻有三年。”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更奇怪的是，孫營大隊特彆窮，村裡的姑娘還少——不是生得少，是村民重男輕女，女孩子生下來，要麼送人，要麼就直接扔了。這麼算下來，男知青想在村裡結婚留隊，根本不現實，可那些失蹤的男知青，卻都被說成是‘私下逃走’了，這根本說不通。”
其實許伶心裡還有個更驚悚的猜測——那些被扔掉的女孩子，會不會根本沒被扔掉，而是被賣掉了？
就像某個位麵的代孕一樣，把女孩子當成商品交易。
可她轉念一想，這猜測太離譜了，屠海和王光響說不定接受不了，而且她也沒有證據，所以沒敢說出來，隻把已經確認的疑點彙報了。
即便如此，屠海和王光響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屠海心裡更是清楚——他最近正在準備偵破一起拐賣人口的大案，孫營大隊的情況，跟這起案子的方向高度吻合，說不定能從這裡找到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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