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楊紅棉透過現象看本質,看到劉指導的優點。
劉指導也不是白長了歲數,同樣也看出了楊紅棉的本性。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總願意施以援手。
就像這次的電影拍攝。
“你剛才表現的不錯,但是你臉上的微表情可以再細致一些。電影和舞台劇不同,舞台劇的誇張表現形式,需要收一收。”
劉指導作為文工團的指導,隻要有時間就會去拍攝現場盯著。
楊紅棉老實點頭,懂了。
瞪眼的“精神”風格不適合電影,她得收斂。
電影拍攝了三個月,到上映時,已經是1977年的年底。
1977年最受關注的一件大事,就是高考重啟。
楊紅棉沒有報名高考。
為這個,秦老師專門打電話過來罵了她一頓。
在老師看來,能穩上大學的苗子,告訴他並沒有計劃讀大學。這不亞於能上清華北大的孩子,放棄學業跑到鄉下種地的既視感。
她跳槽了,當然這時候還不能這樣說。
但凡有工作的都是“鐵飯碗”,人員流動極少,若是由自己提出申請調動,很可能被背上“不安心工作”或者是“追求個人利益”的名頭。
她當然是堅決“服從組織安排”,響應海市電影廠號召,經上級批準遠赴海市電影廠支援拍攝任務。
直到秦老師在電視上看到楊紅棉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
上學的最終目的當然是就業,楊紅棉已經有了電影廠的工作,何必再浪費時間。
“鐵飯碗”的含金量誰有誰知道。
楊致遠同誌這幾年在邊疆也積累了一些功勞,但他和楊紅棉不一樣,他的調動需要考慮多方麵的因素,沒那麼容易。
1980年,楊致遠終於通過申請,調到海市就任。
平級調動,實際算是升了。
最讓楊紅棉驚訝的是劉指導,她出國了,公派出國。
劉指導名劉清姿,早些年家裡也是有些家底的,是當初的紅色資本家。
奈何時局不穩定,就算有紅色資本家的名頭,處境也逐漸危險。
不得不遠離首都政治運動最厲害的中心,遠赴邊疆。家裡有條件的時候,劉清姿也受家族培養,當然有許多現在看來屬於是資本家風氣的興趣愛好。
劉清姿最愛的還是鋼琴,是當時小有名氣的鋼琴家。
革命時劉清姿也激進過,擯棄了所有“資本家風氣”的壞習慣,在紅色資本家的名頭下,加入當時的文工團。
當時的領導基本都是從基層上來的,就算把鋼琴在他麵前彈出花來,領導也可能掏掏耳朵說一句和彈棉花差不多。
藝術不分家,當初的鋼琴家被領導指去演舞台劇。
時代風氣最能影響人,在當時積極口號的影響下,劉清姿就算彈棉花也要做彈的最好聽的那一個,沒幾年就當上了首席,再後來成為了整個文工團的指導。
終於等到時局明朗,歲月流逝,當初的許多想法在現在看來太過激進,劉清姿發現最吸引她的還是音樂。
“你這樣就很好,你喜歡演戲就繼續堅持下去。像我,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最後發現最吸引我的還是音樂。”
劉指導說起喜歡的東西,神態和以前完全不同,那是從心底噴湧而出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