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火爐已經燒起來了,上麵還放著一個鐵網,鐵網上放著幾個紅薯還有幾顆花生。
旁邊還放著一壺已經煮好的茶,顏色微黃清亮,正是王興珠愛喝的茶。
“真香啊,還是我兒子好,我回來就能有茶喝。”
王興珠不走心的誇獎,王思華卻很受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王思華說著學校的事情,王興珠也聊了兩句工作上的事,暖光燈下,氣氛正好。
但氣氛總是要被打破的,王思華低頭剝了顆花生遞給王興珠,“媽,我今天剛回來,就聽說孟秀……他回來了。”
王思華仔細觀察著王興珠的表情,當初離婚的時候,他隻有五歲,但已經記事,他還記得當時鬨得不好看。
孟秀和孟山當年被判刑,本來是死刑,但有人插了一手。
北郊新開了個農場,急需勞動力。農場的艱苦程度誰能不知道,壓根沒人願意報名。
於是上麵的眼睛就盯上了死刑犯以及重刑犯身上,既然有罪在身,那麼也不用善待,不用結工資。
孟山年紀大,又有基礎病,去了沒兩年就死了,獨留孟秀一人苦苦撐到現在。
到現在腳跛了一隻,眼睛也瞎了一隻,性格也和以前截然不同。
那隻眼睛沉下來看人時,鄰居們都不敢和他對視,匆匆寒暄幾句就趕緊回家關緊了門。
陳翠花在他們父子倆去農場的第二年就吊死了,還是鄰居們驚覺許多天沒見陳翠花出來糊火柴盒,敲門也沒人開門。
透過窗戶看到陳翠花吊在房梁上。
鄰居們湊錢把她葬了,當初也有人來找王興珠,不知怎麼,王興珠冷下臉,他們就感覺心顫,當然也就不了了之。
“回來就回來唄,咱們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不關我們的事。”
王興珠早就知道這件事,當初的死刑犯居然還有能出來的一天,不光住在一個院子的鄰居們害怕。
那一條街的人心裡都直打鼓,短短幾天時間,幾乎整個縣都知道住在街尾的孟家,他們家在農場服刑的兒子回來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老一輩的知道底細的都清楚王興珠和他還有一段婚姻,但由於她的乾部身份,沒人敢把話拿到她跟前。
王思華就不一樣了,雖然已經十五歲了,但大人眼裡還是孩子,就有好事的人急匆匆的把信息說給他聽,就為了看看他的反應。
這些人隻能說大惡不敢乾,小惡隨手的事。
王思華本人是不在意的,隻是擔心王興珠。
聽王興珠這樣一說,王思華懸著的心就放下了,可事情並不像他心裡想的那樣裝作不知道就結束了。
第二天,王思華提著飯盒去供銷社給王興珠送飯的路上,遠遠看到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
王思華的記性不差,小時候這個男人怎麼對待他和媽媽,他全都記得。
在孟家生活的那幾年,可以稱為他過去十五年裡為數不多吃苦的日子。
王思華裝作沒看到孟秀,加快腳步超過他。
十年沒見,瞎了一隻眼的孟秀哪裡認得出自己兒子,可架不住有壞心眼的人給他指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