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挨著挨著，到了這個歲數。你知道嗎？我前些年回家過年，家裡居然已經沒有了我的房間。”
陸玉清嗯嗯兩聲，示意她繼續說。
“我媽說，家裡也沒有能力讓我回城，還不如讓我就在鄉下找個老實會過日子的結婚算了。”
“我怎麼甘心！我不願意一輩子都耗在農村，當一輩子的農婦。你不知道，前幾年嫁給村裡人的知青，她們都後悔了，成長環境不一樣，就連說話都說不到一起去。”
“就說村頭那個……你怎麼老給我倒水呀？”田小彤又接過陸玉清給她遞過來的一杯水，再次一口氣乾了。
“我尋思你等會還得哭，你先補補水。”陸玉清一臉老實的說道，清澈見底的眼睛看著田小彤一眨一眨。
田小彤無語的放下茶缸，剛才她要說啥來著？這孩子，好好的情緒都給她攪沒了。
“你還哭嗎？”見陸玉清拿起杯子，還要去給她倒水的樣子，田小彤趕緊按住她。
也不看看這茶缸有多大，她已經足足喝了兩大杯了，就這會動作，她已經感受到肚子裡蕩來蕩去的水聲。
彆說，再哭個把小時也不擔心脫水。
要說的事也忘了，情緒也沒了，田小彤和陸玉清坐著相顧無言。
“那個……我看你現在自己日子也過的紅火，比一些大人的日子都過得好，還知道給自己報名上學，你以後肯定不會局限於這個小山村。”
“當初我和毛翠萍的關係最好，即使已經鬨翻十幾年，我還是記得當初毛翠萍幫了我許多，但話又說回來。”
田小彤剛才還帶著懷念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惡狠狠，“你以後走出去了，無論毛翠萍怎麼求你，怎麼裝模作樣，你都不要相信她！”
“不然就會變得像我一樣，被朋友背叛，當時我的名聲就是毛翠萍弄壞的，這麼多年才澄清。現在城裡的家也回不去，村裡也融入不進去，永遠是外鄉人。”
田小彤的情緒又低落下來。
自從上次回家，處處都感覺自己已經是個外人，爸媽對她也很客氣，客氣的不像是自己女兒。
後來她就再也沒回去過，隻當是自己遠嫁了。
田小彤摸了摸眼睛，現在想起這個，好像已經哭不出來。說起來，陸玉清比她可苦多了，爸媽都不做人。
想到這裡，田小彤沒忍住想摸摸她的頭，卻被她利索躲過。
“那個，你的手不是很乾淨，好像還有鼻涕在上麵，我不想哈哈哈哈……”陸玉清說不下去了，被田小彤尷尬的表情逗笑。
“你這家夥還笑我，看你這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我要回去複習了，我們老三屆能報名高考，等我考回城裡，好好給自己出口氣！”
田小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來時哭哭啼啼，去時孤注一擲。
不光是田小彤，知青院的所有知青們都是這樣。高考是個好消息，這是他們這兩年唯一能離開農村的方法。
村裡讀過初中或者高中的年輕人，也紛紛加入進來。
鎮上的高考資料一度被賣得脫銷。
沒買到資料的到處求人，借也要借過來，晚上沒事的時候點著煤油燈熬夜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