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事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掃過院子,最終落在蘇然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蘇然同誌,好久不見。”
蘇然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隨即恢複平靜,伸出手:“李乾事。”
兩人的手短暫交握,又迅速鬆開,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流在碰撞。林悅看得一頭霧水,這兩人顯然認識,而且關係不一般。
村支書趕緊打圓場:“李乾事是公社新來的宣傳乾事,今天來咱們村考察知青工作。沒想到剛到就遇上這檔子事……”他話鋒一轉,瞪向王秀蓮,“秀蓮,你鬨夠了沒有?當著領導的麵像什麼樣子!”
王秀蓮被“公社乾事”四個字唬住了,訕訕地閉了嘴,但仍不甘心地瞪著林悅,那眼神像在說“等會兒再收拾你”。
李乾事沒理會村支書的打岔,徑直走到林悅麵前,上下打量著她:“你就是林家的丫頭?叫林悅?”
林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點了點頭:“是。”
“聽說你不願意嫁給張家?”李乾事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不認識他,不想嫁。”林悅挺直脊梁,迎上他的目光。事到如今,躲是躲不過去了,不如索性說清楚。
“哦?”李乾事挑了挑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麼能說不嫁就不嫁?”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林悅頭上,她沒想到公社來的乾部也這麼說。
“現在是新社會,提倡婚姻自由。”蘇然上前一步,擋在林悅身前,“李乾事,《婚姻法》裡明確規定,禁止包辦婚姻和買賣婚姻,林悅有權拒絕這門婚事。”
李乾事的臉色沉了沉:“蘇然同誌,這裡沒你的事。”
“怎麼沒我的事?”蘇然寸步不讓,“林悅是因為在我這兒避禍才被誤會,我不能讓她受委屈。”
“避禍?”李乾事冷笑一聲,“我看是借機私會吧?”
這話戳中了王秀蓮的心思,她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李乾事說得對!這兩人肯定早就勾搭上了!”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議論起來,看林悅和蘇然的眼神越發曖昧。
林悅氣得渾身發抖,剛想反駁,卻被蘇然按住了手。他搖了搖頭,示意她彆衝動。
“李乾事要是不信,可以調查。”蘇然的聲音平靜卻堅定,“我和林悅清清白白,不怕人說。倒是張家的婚事,明擺著是買賣婚姻,公社是不是該管管?”
李乾事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沒想到蘇然敢跟他叫板。他盯著蘇然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蘇然同誌還是這麼伶牙俐齒。不過,買賣婚姻的事,得講究證據。”
“證據?”林悅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王秀蓮收了張家五十塊彩禮和一輛自行車,算不算證據?”
這話一出,滿院子的人都驚呆了。王秀蓮收彩禮的事雖然有人知道,但沒人敢當眾說出來,畢竟這在村裡不算新鮮事。
王秀蓮的臉瞬間白了:“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收彩禮了?”
“昨天張婆子來家裡,你親口說的。”林悅直視著她,“不止我聽到了,林娟也聽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娟身上。林娟被看得發慌,低下頭不敢說話。
“你看,她都默認了。”林悅步步緊逼,“五十塊錢,一輛自行車,買我一輩子,這不是買賣婚姻是什麼?”
李乾事的臉色嚴肅起來:“王秀蓮,有這事嗎?”
王秀蓮慌了,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有……是這死丫頭故意陷害我!”
“我沒有陷害你。”林悅從懷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包,打開來,裡麵是幾塊錢和兩個爛番茄,“我今天從家裡逃出來,就是因為你逼我嫁給張家。這些番茄是我自己種的,想拿去鎮上賣錢,攢夠了還你收的彩禮,可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一股倔強:“我雖然是個農村姑娘,但也知道人不能做買賣。我有手有腳,能自己掙錢,不需要用婚姻換錢!”
這番話擲地有聲,院子裡鴉雀無聲。村民們看著林悅手裡的爛番茄和那幾塊皺巴巴的錢,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是啊,這丫頭確實不容易,王秀蓮做得是有點過分。
李乾事的臉色緩和了些,點了點頭:“林悅同誌說得對,婚姻自由,反對買賣婚姻是公社的政策。王秀蓮,你要是真收了彩禮,趕緊還給人家。”
王秀蓮急了:“我沒……”
“是不是真的,去你家搜一搜就知道了。”蘇然適時開口,“五十塊錢不是小數目,你肯定藏在家裡了。”
“你敢搜我家?”王秀蓮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我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管!”
“我是不敢,但李乾事可以。”蘇然看向李乾事,“李乾事是公社來的,有權調查吧?”
李乾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帶我去你家看看。”
王秀蓮臉色慘白,腿都軟了,被林娟扶著才勉強站穩。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個一向拿捏的小女兒逼到了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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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林家走去,村民們都跟在後麵看熱鬨。林悅走在蘇然身邊,心裡既緊張又激動。這是她第一次正麵反擊王秀蓮,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維護的滋味。
“謝謝你。”她小聲說。
“謝我什麼?”蘇然笑了笑,“我說過,要相信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