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娟被帶走時的尖叫像根細針,紮得林悅耳膜發疼。李乾事看著林娟消失在村口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隨即轉身看向蘇然:“蘇然同誌,看來是場誤會。”
蘇然揉著被抓皺的胳膊,臉色沉得能滴出水:“誤會?李乾事憑一張沒核實的材料就抓人,這就是公社的工作作風?”
“年輕人,說話彆這麼衝。”李乾事收起笑,眼神冷了幾分,“調查期間,難免有疏漏。既然真相大白,這事就翻篇了。”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不過蘇然同誌,你父親的案子還沒定論,這段時間最好安分些,彆給組織添麻煩。”
蘇然沒接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李乾事也不在意,揮揮手帶著人走了。
知青點的院子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向日葵葉子的沙沙聲。趙磊和王浩趕緊跑過來,拉著蘇然問長問短,蘇然搖搖頭說沒事,目光卻落在林悅身上。
“你還好嗎?”他走過來,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
林悅搖搖頭,又點點頭,喉嚨像被堵住似的發不出聲。林娟的坦白像場荒誕的夢,可那字字句句都鑿在她心上——推原主下地窖的是林娟,半夜蹲守的是林娟,攛掇王秀蓮逼婚的還是林娟。
那個總愛搶她東西、擠兌她的姐姐,竟然藏著這麼深的心思。
“林娟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林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蘇然沉默了片刻:“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嫉妒和貪念能把人逼到什麼地步。”他頓了頓,“不過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也覺得不對勁?”林悅抬頭看他。
“嗯。”蘇然點頭,“林娟雖然自私,但膽子不大,沒本事把事情做得這麼周密。尤其是她最後看你的眼神,像是有話沒說。”
林悅的心沉了沉。她也注意到了那個眼神,恐懼裡裹著掙紮,更像是……被人威脅。
誰會威脅林娟?王秀蓮?不像。林建軍?他沒那個心思。難道是……張家?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了下去。張家想要的是個能乾活的媳婦,林娟頂替她嫁過去,對張家沒壞處,沒必要逼林娟頂罪。
那會是誰?
“彆想太多,先把傷處理好。”蘇然打斷她的思緒,拉著她往屋裡走,“趙磊,幫我燒點熱水。”
趙磊應了一聲,趕緊去廚房忙活。王浩不知從哪翻出一瓶新的紅藥水,遞給蘇然:“用這個,比之前那個管用。”
蘇然擰開瓶蓋,用棉簽沾了藥水,小心翼翼地往林悅臉上的紅腫處塗。他的動作很輕,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林悅卻覺得臉頰發燙,趕緊低下頭。
“疼嗎?”他問。
“不疼。”林悅小聲說,心裡卻亂糟糟的。林娟被帶走了,王秀蓮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把氣全撒在她身上。
“要不……你還是在知青點住幾天吧?”蘇然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等你娘氣消了再說。”
林悅猶豫了。她確實怕回去麵對王秀蓮,但林娟剛被抓,她就躲在知青點,隻會讓王秀蓮更記恨蘇然。
“不了,我還是回去吧。”她站起身,“林娟是林娟,我是我,該麵對的躲不掉。”
蘇然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也好。要是再有人欺負你,就來知青點找我。”
“嗯。”林悅應著,心裡暖暖的。
她轉身往家走,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看到幾個村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她過來趕緊閉上嘴,眼神卻怪怪的。林悅知道,他們肯定在議論林娟的事,或許還在猜測她和蘇然的關係。
她挺直脊梁,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嘴長在彆人身上,愛說什麼說什麼,她不在乎。
剛到院門口,就聽到屋裡傳來王秀蓮的哭聲,比早上更淒厲了。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了個白眼狼女兒,不僅害了妹妹,還把自己送進了公社……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林悅推開門,王秀蓮立刻停止哭聲,猛地從炕上跳下來,雙眼通紅地撲過來:“你還有臉回來?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娟兒!我打死你這個喪門星!”
林悅早有準備,側身躲開。王秀蓮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哭得更凶了:“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林建軍和林強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地看著林悅,眼神裡滿是怨毒。林老實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煙,眉頭皺成個疙瘩。
“她是自己坦白的,跟我沒關係。”林悅冷冷地說。
“跟你沒關係?”林建軍上前一步,指著她的鼻子罵,“要不是你非要鬨著不嫁,娟兒能走投無路嗎?你就是個災星!”
“我不嫁是我的自由,她害人是她的錯,兩碼事。”林悅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你們要是真疼林娟,就該想想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不是一味地怪彆人。”
“你還敢頂嘴!”林建軍氣得揚手就要打她,被林老實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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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林老實的聲音沙啞卻有力,“都是一家人,鬨成這樣還不夠嗎?娟兒做錯了事,就該受罰,怨不得彆人。”
“你就護著她吧!”王秀蓮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林老實的鼻子罵,“等建軍和強子都打了光棍,我看你怎麼辦!”
林老實沒說話,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林悅懶得看他們吵架,轉身回了自己的小屋。她關上門,把外麵的嘈雜聲隔絕在外,摸出藏在炕洞裡的番茄——早上掉在地上沒摔爛的那幾個,被她偷偷撿回來了。
她把番茄放進空間,又從泉眼裡舀了點水喝。甘甜的泉水滑過喉嚨,心裡的煩躁消散了些。
空間裡的番茄又成熟了一批,比之前的更大更紅。林悅摘了幾個,打算明天再去鎮上賣。她必須儘快攢夠錢,離開這個家。
就在這時,她聽到院門外傳來張婆子的聲音:“秀蓮在家嗎?我來問問娟兒的事……”
王秀蓮趕緊擦乾眼淚,出去開門:“張嬸,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娟兒被公社的人帶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張婆子的聲音透著焦急,“不是說好了讓悅丫頭嫁過來嗎?怎麼又變成娟兒了?”
“彆提了,都是那個死丫頭搞的鬼!”王秀蓮的聲音帶著哭腔,“娟兒就是被她逼的……”
兩人在院子裡嘀咕了半天,張婆子離開時,林悅聽到她抱怨了一句:“這叫什麼事啊……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後麵的話越來越小,聽不清了。
林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張婆子說“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不該什麼?不該跟林家提這門親事?還是不該……做彆的事?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張婆子的反應太奇怪了,不像是單純來打聽消息的,更像是……來確認什麼。
難道林娟的事,張家也摻和了?
這個念頭讓她渾身發冷。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盤棋就太可怕了。
她悄悄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張婆子正往村東頭走,腳步匆匆,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林家的方向,神色慌張。
林悅的心跳得飛快。她決定跟上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她悄悄打開房門,趁王秀蓮不注意,溜出了院子,遠遠地跟在張婆子身後。
張婆子走得很快,一路往東,沒回自己家,反而往村外的方向走去。林悅心裡更疑惑了,緊緊跟著她,不敢跟太近。
出了村,張婆子拐進一條小路,往後山的方向走。這條路很偏僻,平時很少有人走。
林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藏在身後的砍柴刀。她有種預感,接下來會看到讓她震驚的事。
張婆子在一棵老鬆樹下停了下來,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後,對著鬆樹後麵喊:“人呢?我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鬆樹後麵傳來:“急什麼?”
林悅躲在一棵大樹後麵,探出頭一看,頓時驚呆了。
鬆樹後麵站著的,竟然是李乾事!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回公社了嗎?
張婆子看到李乾事,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李乾事,您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了。娟兒那丫頭被帶走了,說是她自己坦白的,跟彆人沒關係。”
李乾事皺了皺眉:“跟彆人沒關係?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