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籃裡的番茄紅得發亮,晨露順著光滑的果皮滾落,砸在林悅手背上,涼得像冰。周大爺站在晨光裡,眼神誠懇得讓人無法懷疑,可林悅攥著竹籃把手的掌心卻沁出了汗——這些番茄連蒂上的絨毛都和空間裡的一模一樣,絕不可能是彆人藏的。
“周大爺,這……”
“彆這那的了。”周大爺往她手裡塞了塊粗布,“趕緊擦擦,去公社要緊。張書記特意讓人捎信,說評選提前到上午了。”
林悅心裡咯噔一下。提前了?怎麼這麼巧?
她抬頭看向周大爺,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可老人隻是憨厚地笑:“快去呀,再磨蹭就趕不上了。”
王秀蓮在一旁看得眼熱,伸手就要搶竹籃:“這番茄看著就值錢,我去賣!”
“放下!”林悅猛地後退一步,將竹籃護在懷裡,“這是我的!”
“你的也是家裡的!”王秀蓮撒潑打滾的勁又上來了,“強子還在公社關著,正缺錢打點呢!你把番茄給我!”
周大爺突然咳嗽兩聲,慢悠悠地說:“秀蓮啊,這評選關係到咱村的臉麵,要是悅丫頭選上了,強子的事說不定還能從輕發落。你這時候添亂,是想讓他蹲大牢?”
王秀蓮果然愣住了,嘀咕著:“真的能從輕發落?”
“張書記最看重積極分子了。”周大爺一本正經地胡謅,“你讓悅丫頭好好去評選,比啥都強。”
林悅趁機拎著竹籃往外跑,臨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周大爺正用樹枝在地上劃著什麼,王秀蓮湊在旁邊聽得入神,兩人的身影在晨光裡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一路跑到公社,評選已經開始了。院子裡擺著長桌,各村選送的“致富成果”琳琅滿目:東頭村的大南瓜滾得滿地都是,西坡村的乾辣椒串成了小山,就連最窮的北溝村都擺了一筐飽滿的土豆。
林悅剛把番茄擺上桌,就引來一片驚歎。
“這番茄咋長這麼好?”
“紅得跟瑪瑙似的,看著就甜!”
“比供銷社賣的強多了!”
議論聲裡,蘇然悄悄走到她身邊,低聲說:“不對勁,張婆子也來了,剛才跟幾個評委說你壞話呢。”
林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張婆子正拉著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說得起勁,手指時不時往她這邊戳。那男人是公社農技站的劉乾事,出了名的認死理,去年還因為有人用化肥催苗的事把評選攪黃了。
“她能說啥?”林悅強作鎮定。
“說你的番茄是用了違禁農藥。”蘇然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剛去打聽,李乾事雖然被停職了,但他在公社裡還有不少相好的,肯定是想讓劉乾事給你使絆子。”
林悅的心沉了沉。她的番茄全靠空間泉水滋養,連農家肥都沒施過,哪來的違禁農藥?可空口無憑,劉乾事要是真較真,說不定會扣下番茄去化驗,那評選就徹底耽誤了。
正著急時,周大爺背著背簍慢悠悠地走進來,徑直走到劉乾事麵前:“劉乾事,忙著呢?”
“周師傅?您怎麼來了?”劉乾事趕緊放下手裡的記錄冊,態度恭敬得讓張婆子都愣住了。
“我來給悅丫頭做個證。”周大爺指了指林悅的番茄,“這丫頭實誠,種番茄全用的草木灰和雞糞,我親眼看著她施肥的。前陣子她還來問我,說番茄長蚜蟲咋辦,我教她用煙葉泡水噴,絕對沒碰過農藥。”
劉乾事皺著眉:“可這番茄長得也太好了,不太像……”
“您要是不信,現在就能嘗嘗。”周大爺拿起一個番茄,在衣襟上擦了擦,“咱這老骨頭可經不起農藥折騰。”他哢嚓咬了一大口,汁水順著下巴往下淌,“甜吧?這才是正經土生土長的味道。”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劉乾事的臉色也緩和了:“周師傅您說話,我自然信。就是……這番茄確實長得出奇,我得記下來,回頭去村裡看看種植方法。”
“應該的,應該的。”周大爺笑得眼睛眯成了縫。
張婆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灰溜溜地躲到了角落裡。
林悅鬆了口氣,剛想謝謝周大爺,卻見他衝自己使了個眼色,轉身往外走。她心裡一動,悄悄跟了出去。
公社後院的柴火垛旁,周大爺正對著一個穿中山裝的男人點頭哈腰,那男人背對著她,身形挺拔,看著有點眼熟。
“老周啊,這事多虧了你。”男人的聲音低沉有力。
“為領導分憂是應該的。”周大爺的語氣恭敬得不像平時,“那丫頭確實是個好苗子,就是家裡拖累太重。”
“我知道。”男人轉過身,林悅嚇得趕緊縮回柴火垛後麵——竟然是縣裡來的王主任!上次複查蘇然父親案子時,他來過村裡一次。
王主任怎麼會在這裡?他和周大爺是什麼關係?
“蘇然那邊有消息了嗎?”王主任問。
“還沒。”周大爺歎了口氣,“李乾事雖然被抓了,但他咬死了沒提當年的事。我看他是想等著上麵有人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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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他?”王主任冷笑一聲,“他當年跟著趙副局長乾的那些齷齪事,以為能瞞一輩子?等我把證據湊齊,連趙副局長一起拉下馬!”
林悅的心怦怦直跳。趙副局長?難道就是當年陷害蘇然父親的人?周大爺和王主任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
“那丫頭的評選……”周大爺猶豫著說。
“放心,我已經跟張書記打過招呼了。”王主任說,“隻要她能選上,就讓她去縣城培訓,遠離這個是非窩。至於林家那邊……”他頓了頓,“強子的事可以從輕發落,但王秀蓮必須好好教育,不能再讓她欺負人。”
“還是領導考慮周全。”周大爺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