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門吱呀作響，林悅推開門時，灰塵在斜射的陽光裡翻滾，像無數細碎的金粉。牆角的竹籃孤零零地躺著，籃底的藤條磨得發亮——這是原主用了三年的舊物，被她隨手扔在這裡快半個月了。
蘇然會在裡麵藏什麼？
林悅走過去，指尖剛觸到竹籃邊緣，就聽見藤條摩擦的輕響。她把籃子倒扣過來，抖落裡麵的乾草和泥土，卻沒發現任何異常。難道是趙磊記錯了？還是蘇然故意逗她？
她蹲下身，手指順著籃底的縫隙摸索，突然觸到一塊凸起的木片。那木片比周圍的藤條硬得多，邊緣被打磨得光滑，顯然是後來嵌進去的。
林悅的心猛地一跳，用指甲摳住木片邊緣，輕輕一撬。木片應聲而落，露出一個巴掌大的暗格，裡麵塞著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油紙被摩挲得發亮，顯然藏了很久。林悅一層層揭開，裡麵竟是個小小的牛皮筆記本，封麵上燙著褪色的紅星，翻開第一頁，一行蒼勁的字跡映入眼簾——“蘇振邦1968年秋”。
是蘇然父親的筆記本！
林悅的手指微微顫抖。蘇振邦當年被定為右派，所有遺物都該被沒收了，這本筆記怎麼會留在蘇然手裡？還被藏得這麼隱秘？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翻。前幾頁是工整的教案，記錄著縣中學的課程安排，字裡行間能看出主人的嚴謹。可翻到中間，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墨跡也暈染開來，像是在極度慌亂中寫下的：
“9月17日，趙德才趙副局長）讓我在批鬥材料上簽字，說隻要我認了，就能保妻兒平安。他辦公室的保險櫃裡有賬冊，記著他倒賣救濟糧的事……”
“9月20日，明遠周大爺）說趙德才要對我下死手，讓我快跑。可我跑了，婉清和小然怎麼辦？”
“9月23日，他們來了。婉清把這個本子塞進小然的繈褓，讓我藏好。她說就算我不在了，也要讓孩子知道真相……”
後麵的字跡被血漬糊住了，看不清內容。林悅的眼眶瞬間紅了——原來蘇然的母親早就知道丈夫會出事，特意留下了這本記錄真相的筆記。而周大爺當年的“作證”，恐怕也是為了保護這本筆記不被趙德才發現。
她往後翻，血漬後的頁麵突然變得乾淨，字跡也換成了蘇然的：
“1978年，爸的案子被提上複查日程。李乾事突然來村裡，總打聽我家的事，周大爺讓我把筆記藏好，說趙德才的人還在盯著。”
“1980年，林悅來了。她好像和彆人不一樣，眼睛裡有光。周大爺說她身上有秘密，讓我彆多問，好好護著她。”
“1982年春，看到林悅的番茄，我突然想起爸筆記裡寫的‘泉眼’。難道她也……”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打斷了。林悅的心臟狂跳起來——蘇然知道了？他知道她的空間？
“泉眼”兩個字像驚雷在她腦海裡炸響。空間裡那口不斷冒水的泉眼，難道和蘇然的父親有關？
她顫抖著翻到最後一頁，發現背麵粘著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蘇振邦和周明遠，兩人站在一口石泉邊，笑得燦爛。石泉的形狀林悅再熟悉不過——和她空間裡的泉眼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
林悅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滑落。蘇振邦當年肯定也發現了類似空間的存在，那口泉眼就是證據！趙德才陷害他，或許不隻是因為倒賣救濟糧的賬冊，更因為他想霸占這個秘密！
而她的空間，說不定就是蘇振邦當年守護的東西！
“林悅？”柴房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林悅猛地抬頭，看到蘇然站在那裡，額角纏著紗布，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你都看到了？”
“你早就知道了？”林悅的聲音發顫。
蘇然走進來，蹲在她麵前，輕輕擦掉她的眼淚：“看到你的番茄時就猜到了。我爸的筆記裡寫過，泉眼水澆過的植物會特彆好。”他頓了頓，“但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周大爺。”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那是你的秘密。”蘇然的眼神溫柔得像水，“就像我爸的秘密，需要被守護一樣。”
林悅看著他，突然想起他一次次在她被欺負時挺身而出，想起他幫她對抗李乾事，想起他在爆炸時擋在她身前……原來他做這一切，不僅僅是因為喜歡，更因為那份跨越時空的默契。
“那口泉眼……”
“我爸說，那是老天爺給善良人的禮物。”蘇然握住她的手，“他當年用泉眼水救過旱災的村子，卻從沒想過據為己有。或許是老天爺覺得我們蘇家還沒完成使命，才讓你帶著它出現。”
林悅的心像被什麼填滿了，暖融融的。她從口袋裡掏出脖子上的木牌——這是她穿越時唯一帶過來的東西，木牌背麵刻著個小小的“泉”字，她一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個……”
蘇然看到木牌，瞳孔驟然收縮，從脖子上解下一個一模一樣的木牌：“我爸留給我的，說等遇到能看懂這字的人，就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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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塊木牌拚在一起，正好組成一個完整的泉眼圖案。
“原來……”林悅的聲音哽咽了，“我們早就注定要相遇的。”
蘇然把兩塊木牌合在一起，緊緊握在手裡：“周大爺說，趙德才的賬冊裡還提到過‘石泉地圖’，說不定還有更多秘密。他讓我們去縣城等他，等他傷好了，就一起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