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長椅泛著冰涼的鐵味,林悅攥著那張泛黃的照片,指腹反複摩挲著“吾女安安”四個字。窗外的白楊樹沙沙作響,像在重複一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進去吧,周大爺在裡麵等你們。”王主任推開談話室的門,眼神裡帶著複雜的暖意。
周大爺坐在桌前,麵前擺著杯沒動過的茶水,熱氣早已散儘。他脫掉了常穿的藍布褂子,換上件乾淨的白襯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倒比平時看著年輕了十歲。隻是那雙眼睛裡的紅血絲,暴露了他徹夜未眠。
“坐。”周大爺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林悅和蘇然坐下,誰都沒先開口。空氣裡浮動著一種微妙的緊張,像暴雨來臨前的沉悶。
周大爺從口袋裡掏出個布包,層層解開,露出個小小的銀鎖,鎖身上刻著“平安”二字,邊緣磨得發亮。“這是安安的長命鎖。”他把銀鎖推到林悅麵前,“1968年那天,趙德才的人闖進我家,我抱著安安往後山跑,跑到石泉邊時被追上了。慌亂中,我把她藏進了泉眼旁邊的山洞……”
他的聲音開始發顫,指尖在銀鎖上輕輕敲打:“等我甩開他們回去找,山洞空了,隻有這個銀鎖掉在地上。我找了整整三年,把那片山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她……”
林悅的心跳得像擂鼓,一個荒唐卻又揮之不去的念頭在腦海裡衝撞——原主的脖子上,似乎也戴過類似的銀鎖,隻是在她穿越過來前就不知所蹤了。
“周大爺,您的意思是……”蘇然的聲音也有些發緊。
周大爺抬起頭,目光落在林悅臉上,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丫頭,你左耳後麵是不是有顆紅痣?像米粒那麼大。”
林悅猛地僵住了。她下意識地摸向左耳後,那裡確實有顆小小的紅痣,是她穿越過來後才發現的,原主的記憶裡從未提及。
“是……是有。”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安安左耳後就有顆紅痣。”周大爺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砸在銀鎖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天她穿的小褂子,袖口繡著泉眼圖案,和你脖子上的木牌一模一樣……”
林悅隻覺得天旋地轉,手裡的照片“啪”地掉在地上。照片上那個抱著嬰兒的女人,眉眼間竟然和原主有幾分相似。
“不……不可能……”她搖著頭,“我不是……我隻是……”她想說自己是穿越者,可這話怎麼能說出口?
“我知道這很突然。”周大爺哽咽著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眼熟,看到你脖子上的木牌,看到你種出的番茄……我就越來越確定。那泉眼有靈性,肯定是它把安安送回來了,隻是……隻是換了種方式……”
蘇然撿起照片,指尖劃過那個嬰兒的臉龐,突然想起什麼:“周大爺,我爸的筆記裡寫過,1968年他在石泉邊救過一個女嬰,交給了紅旗大隊的林老實家撫養,說那孩子的父母可能出事了……”
林老實!
林悅的心臟驟然停跳。原主的養父,不就是林老實嗎?
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起來:1968年被藏在山洞裡的安安,被蘇然父親救下的女嬰,林老實收養的女兒,左耳後的紅痣,泉眼圖案的木牌……
原來她占據的這個身體,就是周大爺失散多年的女兒!
“怪不得……怪不得林老實對我總是淡淡的,卻在關鍵時刻護著我……”林悅的眼淚洶湧而出,“他肯定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隻是答應了蘇叔叔要保密……”
周大爺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安安,我的安安……爹找了你二十多年啊……”
林悅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裡失聲痛哭。這些日子的委屈、恐懼、迷茫,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找到親人的滾燙淚水。原來她不是孤零零的穿越者,在這個世界,她真的有親人。
蘇然看著相擁而泣的兩人,心裡百感交集。他既為周大爺找到女兒高興,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周大爺剛才說趙偉提到“女兒”時,反應太過平靜,仿佛早就知道對方會用這個要挾。
“周大爺,”蘇然輕聲開口,“您早就知道趙偉會用安安的事威脅您?”
周大爺的身體僵了一下,慢慢鬆開林悅,抹了把眼淚:“趙德才當年就知道我在找女兒,肯定留了後手。我故意讓他覺得我在乎安安勝過一切,才能引他上鉤。”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可蘇然總覺得漏掉了什麼。他看向那個裝著青銅鑰匙的木盒,突然想起地圖上的標記:“周大爺,這鑰匙是開什麼的?天泉和地泉到底在哪裡?”
提到石泉,周大爺的眼神變得凝重:“那不是普通的泉眼。縣誌裡沒寫全,天泉水能治百病,地泉水能……讓人恢複記憶。”
“恢複記憶?”林悅愣住了,“您是說……”
“我懷疑趙德才當年找天泉,是為了給他病重的老母親治病。”周大爺說,“而地泉……或許能讓你記起更多小時候的事,記起1968年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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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的心跳漏了一拍。恢複原主的記憶?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可能會失去自己的意識?
蘇然看出了她的擔憂,握住她的手:“彆擔心,不管怎麼樣,我都陪著你。”
周大爺從懷裡掏出地圖:“天泉在黑風嶺,地泉在雲棲穀,都在縣西的深山裡。趙德才的賬冊裡記著,那裡可能有他藏的贓款,還有……當年陷害你蘇叔叔的真正證據。”
“我們現在就去找!”林悅立刻站起來。她不僅要找回記憶,更要為蘇然的父親洗刷所有冤屈。
“不行,太危險了。”周大爺攔住她,“山裡有趙德才的老部下,而且快下雨了,山路不好走。等明天準備充分了再去。”
正說著,王主任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個文件袋:“老周,趙德才全招了。他說在黑風嶺的天泉邊藏了個保險櫃,鑰匙就是你手裡的青銅鑰匙,裡麵有他和當年革委會主任的合影,是最關鍵的證據。”
青銅鑰匙!
林悅和蘇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激動。這把鑰匙,果然是打開真相的關鍵!
“看來必須去一趟了。”周大爺把地圖折好,“王主任,麻煩你派兩個人跟我們一起,以防萬一。”
王主任點了點頭:“我親自帶隊,現在就準備。”
一行人準備妥當,驅車前往縣西的深山。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砸在玻璃上,像無數隻急促的手在敲打。
黑風嶺比想象中更險峻,泥濘的山路滑得像抹了油。林悅緊緊攥著青銅鑰匙,心裡有種莫名的不安。周大爺走在最前麵,拐杖探路的聲音在雨幕裡格外清晰,可他的腳步似乎有些踉蹌,不像平時那麼穩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