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悄然流轉，如同指間沙漏，不知不覺間，林玉腳踝上那圈刺眼的白色紗布已被取下，隻留下一道淺粉色的新嫩疤痕，提醒著不久前的狼狽。秋意漸濃，窗外的銀杏樹褪儘了最後一絲金黃，隻剩下遒勁的枝乾默然指向灰蒙的天空。
在這段被強製“靜養”的日子裡，生活仿佛被罩在一個由顧景辰精心編織的、柔軟卻密不透風的罩子裡。他確實如他所說，儘可能多地抽出了時間陪她。隻要沒有必須出席的晚宴或緊急公務，他都會準時回家，陪她用晚餐，甚至在書房處理工作時，也會允許她抱著一本書或平板，安靜地待在旁邊的沙發上。
他的體貼無處不在。餐桌上總會有一兩道她多夾了幾筷子的菜式；她偶爾對某個擺件或畫冊多看了幾眼，隔天也許就會發現類似的物品出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夜裡，他依舊會習慣性地將她攬入懷中入睡，那懷抱從一開始帶著試探的僵硬，到如今已成了夜夜不變的姿勢，溫暖而穩固，驅散了彆墅夜晚的冷清。
那種無孔不入的控製欲，似乎化作了更為細膩的絲線，編織成一張柔軟卻依舊堅韌的網，將她密不透風地籠罩其中。他依舊過問她的一切，飲食、作息、甚至閱讀的書目，但方式不再那麼強硬，更像是一種不容拒絕的“關懷”。林玉樂得配合，扮演著依賴他、需要他庇護的柔弱角色，恰到好處的順從和偶爾流露的、因他靠近而生的羞怯，總能輕易撫平他眉宇間可能凝聚的任何一絲不悅。
蘇瑤瑤成了這棟寂靜彆墅裡一抹亮色。得了顧景辰“恩準”，她每隔一兩天便會來訪，時間依舊被嚴格限定在下午兩到三個小時，活動範圍也僅限於二樓小客廳或連接著客廳的、灑滿陽光的玻璃花房。
這種被當作金絲雀豢養的感覺，時而在夜深人靜時啃噬著她的內心。但每當她看到係統麵板上穩定上升、已悄然突破85大關的好感度，以及緩緩下降至55的黑化值時，又會將那份不適強行壓下。她在適應，在扮演，也在……潛移默化地被影響。
這天下午，陽光難得衝破連日的陰霾，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在小客廳裡投下大片大片的、暖洋洋的光斑。蘇瑤瑤又來了，這次她穿了一件亮橙色的寬鬆毛衣，搭配複古藍直筒牛仔褲，整個人像一顆活力四射的柑橘，瞬間點亮了色調偏沉靜的客廳。
“喲嗬！我們玉玉小朋友今天氣色不錯嘛！”她一進來就咋咋呼呼，把手裡的幾個精美紙袋往沙發上一丟，湊到林玉麵前，伸出帶著涼意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看來顧總的‘愛心飼養’卓有成效，這小臉蛋都圓潤了點，更好捏了！”
林玉拍開她作亂的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彎起：“胡說什麼呢你。”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絨連衣裙，柔軟的布料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氣色確實比之前躺在床上時要好上許多。
“哪兒胡說了？”蘇瑤瑤笑嘻嘻地在她身邊坐下，毫不客氣地拿起傭人剛送上來的熱紅茶喝了一口，滿足地歎了口氣，“你是不知道，上次我來，你那個小臉白的，我見猶憐得我都想把你偷走藏起來。現在嘛……”她故意拉長語調，上下打量著林玉，目光在她紅潤的唇瓣和泛著健康光澤的臉頰上轉了轉，促狹地眨眨眼，“看來顧總不僅是商業奇才，在‘養人’方麵也很有心得嘛。這滋潤的，嘖嘖。”
林玉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當然知道蘇瑤瑤在暗示什麼。自從那晚之後，顧景辰的親吻似乎成了每晚睡前的固定儀式。從一開始的強勢掠奪，到後來漸漸帶上了一種探索的耐心，他似乎在享受著她每一次從僵硬到柔軟、從生澀到偶爾無意識回應的過程。而她，在最初的驚慌失措後，似乎也開始……有些習慣了那種令人窒息的親密。甚至在某些被他撩撥得意識迷離的時刻，她會忘記攻略，忘記任務，隻剩下本能的反應。
“你……你再亂說，我就讓周叔現在送你回去！”林玉羞惱地拿起一個抱枕，作勢要打她。
“哎呀呀，怕了怕了！”蘇瑤瑤笑著舉手討饒，靈活地躲開，“不說這個了！快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她獻寶似的把紙袋一個個打開。除了慣例的、顧景辰眼中“不健康”但林玉極其喜愛的甜品之外，還有幾本最新出版的時尚雜誌，一套包裝精美的香薰蠟燭，甚至還有一台最新款的便攜式遊戲機。
“喏，知道你悶得慌，這些都是給你解悶的。”蘇瑤瑤把遊戲機塞到林玉手裡，“最新款的，裡麵下了好多可可愛愛的休閒遊戲，保證你喜歡。還有這個香薰，”她拿起一個乳白色的蠟燭，湊到林玉鼻尖，“助眠的，你不是說有時候睡不好嗎？點這個試試。”
林玉看著眼前堆滿的東西，心裡暖融融的。在這個世界裡，蘇瑤瑤是唯一不帶任何目的、純粹對她好的人。“謝謝你，瑤瑤。”她輕聲說，眼底有真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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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還客氣什麼！”蘇瑤瑤大手一揮，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哎，說正經的，你家那位……最近怎麼樣？還跟看犯人似的看著你嗎？”
林玉歎了口氣，用小銀叉戳著栗子蛋糕上那顆飽滿的栗子，語氣有些複雜：“好多了……至少，腳好了以後，允許我在家裡自由活動了。也會陪我吃飯，散步。”她頓了頓，聲音更低，“就是……出去還是不行。瑤瑤，我想出去走走，哪怕隻是去附近的公園曬曬太陽。”
蘇瑤瑤聞言，挑了挑眉，放下茶杯，身體湊近些，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想出去？這事啊，你得講究策略。硬碰硬肯定不行，你家顧總那脾氣，吃軟不吃硬，你得讓他心甘情願地答應。”
“那……要怎麼做？”林玉抬起眼，眸中帶著求知欲。在如何拿捏顧景辰情緒這方麵，蘇瑤瑤似乎總能給出些一針見血的建議。
蘇瑤瑤狡黠一笑，伸出塗著蔻丹的食指，輕輕點了點林玉的額頭：“發揮你的優勢啊，小笨蛋！你這張臉，你這副我見猶憐的小模樣，就是最好的武器。男人嘛，尤其是顧景辰那種掌控欲強的，最受不了這個。”
她端起茶杯，優雅地呷了一口，開始現場教學：“來，姐姐教你。”蘇瑤瑤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分享秘密的親密感，“首先，要選對時機。等他心情好的時候。”
她纖細的手指在空中輕輕劃著圈，像是在描繪某個精妙的計劃：“然後，要懂得示弱。彆直接說想出去，你得先示弱，比如，‘景辰，最近總覺得沒什麼精神，胸口有點悶悶的’。記住，語氣要軟，眼神要帶著點向往，又有點小委屈。”她模仿著軟糯的語氣，眼裡閃著俏皮的光。
她突然湊得更近，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氣縈繞在林玉鼻尖，“要給他一點甜頭。比如主動抱抱他，或者在他答應之後，給他一個驚喜……”她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舉手投足間儘顯成熟女性的遊刃有餘。
“但是要懂得把握分寸。甜頭給得太輕易就不值錢了，但完全不給又顯得太不解風情。”她輕輕晃動著杯中剩餘的紅茶，目光變得深遠，“就像放風箏，線要時緊時鬆，才能飛得又高又穩。”
林玉聽得認真，臉頰微熱，但還是點了點頭。這不就是她一直在做的嗎？隻是蘇瑤瑤總結得更……直白。
“然後呢，”蘇瑤瑤繼續道，“等他心軟了，問你‘怎麼了’或者‘想要什麼’的時候，你再順勢提出，‘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呼吸新鮮空氣了，如果能去附近人少的公園稍微走一走，可能就好了’。注意！一定要強調‘人少’、‘一會兒就好’、‘你陪著我的話就更好了’！這叫什麼？這叫降低他的風險預期，同時滿足他的掌控欲和保護欲！”
她放下茶杯，指尖輕點桌麵：“比如他答應帶你出去之後，你可以主動提出由他來定地方、定時間，滿足他的掌控欲。但具體穿什麼衣服、化什麼妝這些小事，就要堅持自己的主意。”她紅唇微揚，“讓他覺得既掌控了大局，又忍不住想探究你那些恰到好處的小任性。”
見林玉若有所悟地眨著眼睛，她重新靠回沙發背，語氣帶著過來人的篤定：“記住，最頂級的獵人，往往都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林玉：“……”她突然覺得，蘇瑤瑤不去開個戀愛谘詢班真是屈才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蘇瑤瑤放下茶杯，表情嚴肅起來，“如果他答應了，你一定要表現得超級開心，但又要克製，不能得意忘形。要主動跟他分享出去看到了什麼，心情怎麼變好了，重點是要強調——‘因為有你在身邊，所以才覺得那麼安心和開心’。讓他把‘允許你出門’和‘你的快樂與依賴’劃上等號。這樣循序漸進，以後你想出去，不就容易多了？”
一番話說得林玉茅塞頓開，又有些哭笑不得。這簡直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心理博弈。
“瑤瑤，你……你怎麼懂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