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城東,第三碼頭。
這裡不如中心碼頭繁華,停泊的多是些中小型海船,以及專門用於遠航探險、造型各異的法舟。
空氣中鹹腥味更重,夾雜著漁獲、桐油和修士們身上散發的汗味與煞氣。吆喝聲、討價還價聲、船隻啟航的號角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粗糲的生機。
黃一夢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藍色水靠法衣,氣息收斂在築基六層,如同一個常見的、準備出海搏命的散修。她站在碼頭邊緣,目光掃過停泊的船隻。
購買或租賃一艘專屬法舟太過惹眼,且她並無長期航海的打算。搭乘那些專門跑固定航線或承接探險任務的海船,是更隱蔽也更經濟的選擇。
【每日仙緣報道開始】
【一、今日申時,散修船主“老墨魚”的“破浪號”將前往“鬼哭礁”采集“泣血珠”,航線與你前往沉霧島的方向有三分之一重合。】
【二、黑蓮教兩名築基六層執事正在第三碼頭暗中排查可疑女修,重點核查獨行者。】
【三、你昨日在千機閣交換星辰靈乳之事已小範圍流傳,有自稱“韓跑跑”的掮客正在打探你的消息。】
【四、破浪號底艙第三塊隔板下,藏有一小罐可解低階海毒的“百花蛇舌膏”。】
仙緣信息精準依舊。黃一夢目光鎖定在一艘看起來有些年頭、船身布滿修補痕跡、掛著“破浪”二字舊帆的中型海船上。船主老墨魚是個皮膚黝黑、滿臉褶子、叼著個旱煙袋的老頭,修為在築基七層,正指揮著幾個練氣期的船員搬運物資。
她走上前,直接問道:“船家,去鬼哭礁,什麼價?”
老墨魚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掃了她一眼,吐出一口煙圈:“單程,五十下品靈石,管一頓飯,不包回程。遇到海獸或風暴,各自保命,船損不賠。”語氣乾脆,帶著老海狗特有的油滑與冷漠。
“成。”黃一夢沒有討價還價,直接付了靈石。這個價格不算便宜,但勝在目標明確,航線部分重合。
老墨魚收了靈石,指了指船艙:“自己找地方待著,申時準時開船,過時不候。”說完,便不再理會她,繼續吆喝著船員。
黃一夢走入略顯昏暗的船艙。裡麵已經坐了七八個修士,修為從練氣後期到築基五層不等,大多沉默寡言,身上帶著血腥味或海腥氣,顯然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見她進來,隻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她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閉目養神,神識卻悄然覆蓋整艘船及附近碼頭。果然,兩名穿著普通漁民服飾、但眼神銳利、氣息凝練的修士,正在不遠處看似隨意地踱步,目光掃過碼頭上每一個獨行的女修。
黃一夢心中冷笑,黑蓮教果然陰魂不散。她收斂氣息,偽裝得天衣無縫,那兩名執事目光從她身上掠過,並未停留。
申時將至,破浪號緩緩駛離碼頭,融入碎星海外圍星星點點的船影之中。
離開碼頭區約莫半個時辰後,黃一夢悄然起身,如同鬼魅般潛入底艙。根據仙緣信息,她很快找到了第三塊略顯鬆動的隔板,撬開後,果然發現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罐,裡麵是散發著奇異花香的綠色藥膏。百花蛇舌膏,不算珍貴,但在這茫茫大海上,或許能派上用場。她不動聲色地取走,將隔板恢複原狀。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船艙,依舊坐在角落。海船破開蔚藍的海麵,留下長長的白色航跡。海風帶著濕鹹的氣息灌入船艙,吹動她的發絲。
航行的前兩日風平浪靜。黃一夢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坐,默默錘煉築基九層的真元,同時進一步熟悉那短距離的星辰遁空術。偶爾,她也會上甲板透透氣,看著無垠的海天一色,心中計算著與沉霧島的距離。
同船的修士彼此間很少交流,隻有那個自稱“包打聽”、修為隻有練氣十層的乾瘦青年“韓跑跑”,似乎對黃一夢這個新麵孔有些興趣,試圖搭過幾次話,都被她冷淡地應付過去。
這韓跑跑消息靈通,嘴裡時常冒出些真真假假的海外奇聞,倒是讓枯燥的航程多了幾分調劑。
“道友可知,那鬼哭礁為何得名?”韓跑跑湊過來,壓低聲音,故作神秘,“據說每到月圓之夜,礁石中會傳出如同萬鬼哭泣之聲,聞者心神動蕩,甚至有低階修士因此發瘋!”
旁邊一個正在擦拭魚叉的壯漢嗤笑一聲:“少聽他胡扯!那就是一種特殊海風穿過礁石孔洞的聲音,嚇唬菜鳥的。”
韓跑跑也不惱,嘿嘿一笑:“信則有,不信則無嘛。不過那片海域確實邪門,經常起霧,還有‘霧妖’出沒,專門吸食修士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