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剛跨進大門,江麼就看見他了。
那小子捧著個木匣,走路跟踩棉花似的,眼睛亂瞟,一看就是心裡發虛。江麼靠在西廂工坊門口的矮凳上,手裡捏著半塊源晶糖,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嚼著。肋骨那兒還在疼,像有人拿小錘子在裡麵一下下敲,但他沒表現出來。
他知道剛才那一炮已經鎮住不少人了。
清虛走了,墨玄的人也撤了,連城主趙無極都坐在席上沒敢多說話。現在整個江家大院安靜下來,仆人收拾殘席的腳步聲都放輕了。燈籠還亮著,火光晃在那個破爛炮模型上,鏽鐵皮反著暗光。
趙虎走到他麵前,站定,深吸一口氣。
“江哥。”
他把木匣往前一遞,“這是我爹讓我帶來的百年血參,能養氣固本……我,我想拜你為師。”
江麼沒接。
他慢悠悠把嘴裡的糖渣吐在地上,伸手從腰間解下一個破布口袋,甩過去直接砸在趙虎胸口。
袋子落地發出嘩啦聲,裡麵裝著幾顆螺絲、半截電線,還有個癟了的易拉罐。
“想當我徒弟?”江麼咧嘴一笑,“先撿十斤廢鐵回來。”
趙虎愣住。
“啊?”
“聽不懂人話?”江麼翹起二郎腿,“我說,去撿十斤廢鐵。銅絲、鐵皮、爛電路板都算。少一兩都不行。”
“可這……這是拜師嗎?”趙虎聲音都變了,“我是誠心來學本事的!不是來當清潔工的!”
“那你走。”江麼抬手一指大門,“門在那邊,不送。”
趙虎咬著嘴唇,臉漲得通紅。
他低頭看看腳邊的破袋子,又抬頭看江麼。江麼正低頭摳鞋底粘的一塊鐵皮,隨手扔進口袋裡。動作隨意,像是根本不在乎他來不來。
趙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江麼不是開玩笑。
上次擂台被量子護盾炸飛,頭發豎成雞冠,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全城人都笑瘋了。他爹氣得抄刀要砍他,結果江麼用引力炮轟飛刀柄,老城主當場跪了。從那以後,他在街上走都不敢抬頭。
可他也親眼看見江麼用一堆破鐵疙瘩轟出“壽”字焰火,震得全場鴉雀無聲。
這種人,彆說讓他撿廢鐵,讓他舔地他都想試試。
“行……我撿。”趙虎彎腰撿起破布袋,聲音低下去,“十斤是吧?我這就去。”
江麼這才抬眼看他一眼,“記住,不準買,不準偷,不準讓人代勞。自己動手,天亮前交不上來,免談。”
“我知道!”趙虎攥緊袋子,轉身就要走。
“哎。”江麼叫住他。
趙虎回頭。
“彆走市集主道。”江麼指了指側巷,“那邊昨晚塌了半堵牆,鋼筋露在外麵,容易刮衣服——你這一身金絲華服,撕了可惜。”
趙虎低頭看看自己嶄新的衣服,嘴角抽了一下。
他沒說話,悶頭拐進了黑乎乎的側巷。
江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嘴裡又塞了塊源晶糖。
鐵疙瘩綠屏閃了一下:【廢鐵收集任務已發布,目標:10斤】
“這小子還挺聽話。”江麼嘟囔,“比我當年強。”
“你當年連三個啤酒瓶都湊不齊。”鐵疙瘩回懟,“還得我偷偷給你加任務獎勵。”
“閉嘴。”江麼敲它一下,“你現在是我係統,少提從前。”
他把量子劍往牆上一靠,順手把褲兜裡的半塊麵具摸出來看了看。麵具不燙了,但表麵裂紋有點發藍光,像是有東西在裡頭動。
他沒多看,塞回去,繼續啃糖。
工坊門口的風有點涼,吹得燈籠晃蕩。遠處傳來幾聲狗叫,市集方向還有零星燈火。他知道趙虎現在肯定正蹲在哪個垃圾堆旁邊翻東西,說不定已經被野狗攆過兩回了。
想到這兒,他差點笑出聲。
以前誰敢信?堂堂城主之子,青岩城頭號二世祖,半夜拎著破布袋在廢墟裡扒拉鐵皮?
這就是命。
他江麼兩年前還是全族笑話,天天被人喊“廢物”,現在呢?連城主都得看他臉色。
“鐵疙瘩,你說他能不能湊夠十斤?”
“以他那腦子,能把易拉罐和塑料分清楚就算贏。”鐵疙瘩冷笑,“不過嘛……看他剛才跪得挺標準,估計是真想改命。”
“我不是收徒弟。”江麼眯眼望著夜空,“我是招苦力。”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咣當”一聲,像是鐵桶被踢翻。
接著是趙虎的聲音:“誰啊!彆嚇我!”
沒人回應。
江麼耳朵動了動,沒起身。
他知道那是趙虎在翻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