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幽一步踏入那扇散發著不祥血光的門扉,身影瞬間被其後旋轉的暗紅漩渦吞噬。緊隨其後,繪梨衣的身影也出現在這扭曲的時空交彙點,她琉璃色的眼眸看了一眼那令人心悸的門戶,沒有絲毫猶豫,遵循著冥幽的召喚,一步踏入。
短暫的、仿佛靈魂被撕扯又重組的暈眩之後,腳下傳來了實質的觸感。
並非預想中的屍山血海,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邊無際、色調暗沉的荒蕪平原。天空是永恒的黃昏,鉛灰色的雲層低垂,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種彌散的死寂光輝。大地是乾涸的暗紅色,仿佛被無數歲月的鮮血浸透、風化,龜裂開無數深不見底的縫隙,從中蒸騰起帶著鐵鏽與腐朽氣息的薄霧。遠處,隱約可見一些扭曲、怪異的黑色枯林,以及如同巨人骸骨般聳立的、破碎的山巒。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化不開的煞氣與怨念,尋常生靈在此吸上一口,恐怕立刻就會心神崩潰,血肉消融。這裡的法則充滿了攻擊性與排外性,空間結構穩固得令人窒息,時間流速也異常粘稠、緩慢,帶著一種萬物終結的沉重感。
“一處…古戰場?或者說…屠宰場?”冥幽微微眯起眼,神念如潮水般向四周擴散,卻感到了一種強大的阻力,此地的法則在排斥、擠壓著他的感知。他體內的寂滅魂力與那新成的“刹那芳華”仙蠱,卻在此地如魚得水,自發地活躍起來,尤其是那宣告的“殺戮之道”,更是與這片天地的基調隱隱共鳴。
繪梨衣蹙了蹙眉,此地的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不適,那濃鬱的煞氣與死意不斷衝擊著她純淨的血脈與靈魂。她下意識地向冥幽靠近了些。
冥幽看了她一眼,一道更為凝實的、蘊含著他自身寂滅意境的魂力護罩將她籠罩,隔絕了大部分負麵影響。“跟緊。”
他並未立刻深入,而是先停留在門扉消失的原點那裡隻留下一道細微的、幾乎不可察的空間印記),仔細感知著這片天地。路鳴澤指引他來此,絕不僅僅是讓他適應殺戮環境那麼簡單。那“守門人”最後提及的“血海屍山…汝之道場”,更像是一種…認可,或者說,一種指向。
他嘗試運轉《寂滅魂經》,吞噬周圍那精純而暴戾的煞氣與死意。效果出奇的好,這些能量仿佛本就是為他這具“偽·至尊仙胎”和寂滅魂力量身定做,迅速被煉化吸收,彌補著他此前渡劫和穿越門扉的消耗,甚至讓他的魂力隱隱有了一絲精進。
“果然…殺戮之道,於此地如虎添翼。”他心中冷哂。路鳴澤是想讓他在這裡更快地成長,更好地扮演“殺戮執行者”的角色嗎?
他帶著繪梨衣,開始在這片暗紅平原上緩慢前行。腳下的大地異常堅硬,踩上去發出沉悶的響聲。偶爾能看到一些半埋在土裡的、巨大而扭曲的骨骼碎片,閃爍著幽暗的光澤,其上殘留的威壓,遠超他之前見過的任何龍族。
前行不過數裡,前方的薄霧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著令人牙酸的低沉嘶吼。
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霧中撲出!
那並非生物,而是由精純的煞氣、死意以及某種殘缺的戰爭執念凝聚而成的煞靈!它們形態不定,時而如扭曲的人形,時而如猙獰的獸狀,通體漆黑,隻有眼眶處燃燒著兩點猩紅的光芒,散發著瘋狂的殺戮欲望。
它們感應到冥幽與繪梨衣這兩個“鮮活”的存在,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悍不畏死地撲殺而來,所過之處,連空間都留下淡淡的腐蝕痕跡。
冥幽眼神未變,甚至沒有動用仙蠱。他隻是並指如劍,隨意向前一劃。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寂滅魂力如同黑色的新月,悄無聲息地掠過。
噗!噗!噗!
那幾頭煞靈前衝的動作猛地僵住,它們那由負麵能量構成的軀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從被斬中的地方開始,迅速瓦解、消散,連那兩點猩紅的光芒也徹底熄滅,隻留下一縷精純的煞氣本源,被冥幽隨手攝來,吸入體內。
不堪一擊。
但冥幽並未放鬆警惕。他感知到,這些煞靈不過是這片土地最底層的“清道夫”。在這片平原的深處,存在著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氣息。
他繼續前行,繪梨衣安靜地跟在身後,琉璃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那些消散的煞靈,又看了看冥幽的背影,似乎對他展現的力量並不意外,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依賴。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冥幽在一處巨大的、如同被利爪撕裂的峽穀邊緣停下。峽穀深處,彌漫著濃鬱的、幾乎化為實質的黑色煞氣,其中隱隱傳來令人靈魂戰栗的咆哮。
而在峽穀邊緣的一處斷崖上,他看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具殘缺的雕像。
雕像不知由何種石料雕成,通體暗金,卻布滿了裂痕與腐蝕的痕跡,隻剩下半截身軀和一隻斷裂的手臂。雕像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但那殘存的姿態,卻透著一股頂天立地、睥睨眾生的無上威嚴。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雕像的胸口,插著一柄鏽跡斑斑、卻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鋒芒的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