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潑灑在昆侖墟深處的斷壁殘垣上。
沈明宇踏著碎磚前行,黑色飛魚服在風裡掃過苔蘚,衣料上暗繡的雲紋被餘暉染得發燙——這是第三十七世時蒼玄親手所贈,針腳裡還藏著當年邊關風沙的氣息。
腰間雙刀隨步伐輕撞,發出漫不經心的脆響,他本是循著一縷異常妖氣來查這上古遺跡,卻在大殿中央的石壁前,嗅到了一絲跨越萬古的熟悉氣息。
“沒想到,你還留著這身衣服。”
聲音從陰影裡飄出,帶著幾分玩味與冷冽。
沈明宇回頭,臉上笑意不變,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石階之上,立著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麵容與記憶深處某張臉重疊,正是他第三十七世的故人,既是同袍戰友,亦是最終反目的死敵,蒼玄。
當年兩人一同鎮守邊關,斬過食人妖物,守過孤城落日,最後卻因蒼玄欲以活人獻祭修煉而決裂。
“畢竟是你送的,扔了怪可惜。”
沈明宇抬手摩挲著飛魚服的領口,語氣輕飄飄的,指尖劃過布料上一道淺淺的刀痕——那是當年為護蒼玄留下的,
“倒是你,當年被我打跑後躲進時空裂隙,如今竟敢主動現身,是覺得過了這麼多年,就能打過我了?”
蒼玄嗤笑一聲,身形一晃已至殿中,手中憑空凝出一柄泛著紫芒的長劍,劍身纏繞著淡淡的血色霧氣:
“沈明宇,你永遠都是這副欠揍的模樣。
當年你護著那些所謂的‘正道’,阻我求道之路,今日正好做個了斷!”
“做了斷?”
沈明宇挑眉,腰間左側長刀自行出鞘,寒光映著他的笑,
“你怕是忘了,當年在雁門關,是誰被我一刀劈碎了本命法寶‘血魂幡’,抱著半條命逃的?這麼多年過去,記性還是這麼差,修為倒是沒漲多少。”
話音未落,蒼玄的長劍已刺至眼前,紫芒裹挾著毀天滅地的靈力,劈得空氣都在震顫,地麵瞬間裂開數道細紋。
沈明宇側身避過,身法靈動如鬼魅,仿佛提前預知了攻擊軌跡——這是九十九世輪回沉澱的本能,任何攻勢在他眼中都慢如蝸牛。
長刀輕輕一挑,便蕩開了長劍,刀身與劍身碰撞的瞬間,火星四濺,他語氣依舊帶著嘲諷:
“就這點能耐?看來這些年你不是在修煉,是在時空裂隙裡養老?”
蒼玄怒極反笑,長劍挽出數道劍花,靈力化作萬千利刃,鋪天蓋地般襲來,每一道都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
“休要逞口舌之利!”
他嘶吼著,紫芒更盛,
“今日就讓你看看,我這些年悟的‘萬魂斬’!”
沈明宇不慌不忙,瞬間移動至半空,腳下碎石因他的靈力波動紛紛懸浮。
腰間另一柄刀也已出鞘,雙刀齊揮,沒有華麗招式,卻帶著無匹的威勢——左手刀斬向空中的利刃,右手刀直劈蒼玄麵門,刀氣縱橫捭闔,所過之處,空間都泛起漣漪。
那些看似無解的利刃,在他的刀下如同紙糊,紛紛碎裂成靈力光點。
廝殺間,一段塵封的記憶突然撞入沈明宇腦海。
那是第三十七世的邊關寒夜,月涼如霜,數萬“蝕骨妖”圍城,它們以血肉為食,尖嘯聲穿透城牆。
當時他與蒼玄背靠背站在城頭,他雙刀翻飛斬妖,蒼玄持劍護在側翼,飛魚服的衣角被妖血染紅,蒼玄卻笑著將一壺烈酒扔給他:
“沈明宇,今日若能活下來,我便為你量身做件最結實的衣服!”
他仰頭灌酒,刀光劈落間,替蒼玄擋下身後偷襲的妖物,彼時兩人的刀與劍,還能交織出默契的鋒芒。
“轟——”
現實中的碰撞聲將回憶打碎,整個遺跡轟然震動,斷壁殘垣紛紛坍塌,殿頂的巨石砸落,揚起漫天塵土。
沈明宇踩著碎石淩空而立,笑容依舊,卻不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