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日本捉妖師協會總部的議事廳內,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沉默。
深色實木長桌兩端,協會的核心成員們麵色凝重,和服與西式正裝的身影交錯,卻無半分融洽。
江忍站在廳中偏左的位置,玄色風衣下擺垂落,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符紙袋,目光平靜地掠過一張張或緊繃、或猶豫、或帶著敵意的臉。
“……江先生的來意我們已經清楚了,”
坐在主位的白發老者清了清嗓子,他是協會現任會長高橋正雄,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遲疑,
“異界妖潮蔓延,危及全球,這是全人類的危機,本應攜手應對。但……”
話音頓住,議事廳內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左側一位身著深藍色和服、麵容刻薄的中年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沉聲道:
“高橋會長,無需猶豫!我們與華夏捉妖界本就涇渭分明,更彆提那些曆史恩怨——先輩的血不能白流,我們怎能幫一個華夏捉妖師?”
“佐藤君說得對!”
另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學者附和道,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
“當年的戰爭創傷至今未愈,協會的不少成員,祖輩都死在華夏戰場。
現在讓我們放下仇恨提供幫助,既對不起先烈,也無法向協會成員和民眾交代。”
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江忍的眉頭緩緩蹙起。
這些話像一把鈍刀,劃破了表麵的平靜,勾起了深埋在心底的沉重記憶。
他想起小時候在曆史課本上看到的黑白照片,想起烈士陵園裡一排排無名墓碑,想起爺爺曾指著那些碑文告訴他:
“小忍啊,這些先烈用命守住了家國,他們的恨,我們沒資格替他們消。”
是啊,他沒資格。
那些被戰火吞噬的生命,那些在侵略鐵蹄下破碎的家庭,那些刻在民族骨血裡的傷痛,從來都不是一句“時過境遷”就能抹平的。
眼前這些日本捉妖師口中的“先輩”,或許正是當年侵略者的後代,他們可以銘記自己的“仇恨”,卻忘了他們的先輩曾給華夏大地帶來怎樣的浩劫。
江忍的眼神冷了下來,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寒氣。
他向前一步,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議事廳:
“各位不必為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議論聲戛然而止。
“你們的顧慮,我完全理解。”
江忍的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曆史無法改寫,先烈的犧牲不能忘卻。你們不願幫我,我不怪你們——事實上,我也不需要侵略者後代的幫助。”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軒然大波。
佐藤猛地站起身,怒目圓睜: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江忍直視著他,眼神銳利如刀,
“我隻是想告訴各位,華夏的先烈們用鮮血證明了,我們從不依賴敵人的憐憫。
當年他們能在絕境中趕走侵略者,如今我也能憑自己的力量對抗妖潮。
你們的幫助,於我而言,可有可無。”
議事廳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江忍身上那份孤高而決絕的氣勢震懾。
高橋正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華夏捉妖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敬佩,有愧疚,還有一絲為難。
“江先生,”
他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說得對,曆史恩怨確實深刻,但我們不能因此忽視眼前的危機。
妖潮不分國界,一旦東京失守,整個日本都會淪為妖物的樂園,到時候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核心成員,語氣變得嚴肅:
“從人道主義出發,從人類的未來出發,我們不能坐視不理。藤原君,你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坐在角落的年輕男人。
他身著簡約的黑色和服,長發束在腦後,麵容清俊,氣質沉靜,正是日本捉妖界年輕一代的翹楚——藤原信長。
藤原信長緩緩抬起頭,目光與江忍相遇。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沒有敵意,也沒有刻意的討好,隻是帶著一種純粹的審視。
片刻後,他站起身,微微躬身:
“會長所言極是。曆史歸曆史,危機歸危機,我願意協助江先生。”
他的決定讓不少人麵露詫異,佐藤更是急聲道:
“藤原君!你怎麼能……”
“佐藤先生,”
藤原信長打斷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祖父曾是二戰時期的軍醫,他臨終前告訴我,戰爭的過錯在於侵略者,而非普通民眾。
如今妖潮當前,我們麵對的是共同的敵人,若因過往恩怨而置千萬人於不顧,才是真正的不義。”
高橋正雄點了點頭,讚許地看著藤原信長:
“說得好。那就這麼定了,藤原君,後續你全權配合江先生的行動,協會會為你們提供必要的支持。”
江忍看著藤原信長,心中的冰冷稍稍鬆動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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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否認對這個國家的芥蒂,但藤原信長的話,以及高橋正雄最終的決定,讓他看到了一絲超越曆史恩怨的理性。
或許,並非所有日本人都沉溺於過往的仇恨,也並非所有人都無視人類的共同命運。
“多謝。”
江忍對著高橋正雄微微頷首,語氣依舊平淡,沒有過多的熱情。
他不需要刻意討好,也不會因為對方的幫助就放下心中的底線——曆史可以暫時擱置,但絕不能遺忘。
議事結束後,江忍跟著藤原信長走出了協會總部。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東京的街頭燈火璀璨,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