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近通州賑災點時,空氣中的濕冷裡混著一股淡淡的黴味。趙珩掀開車簾,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紅了眼眶——昔日熱鬨的通州城郊,如今滿是倒塌的房屋,斷梁殘垣壓著破碎的衣物,渾濁的泥水在低窪處積成小潭,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
不遠處的空地上,數十名災民蜷縮在破舊的草席上。幾個麵黃肌瘦的孩童圍著一隻空碗,眼神裡滿是渴望;一位老婦抱著死去的孫子,坐在斷牆邊低聲啜泣,哭聲在空曠的災地裡格外刺耳。玄字衛牽著馬車剛停下,便有災民拄著木棍圍上來,眼中滿是期盼:“是京城來的官嗎?有吃的嗎?”
趙珩強壓下心頭的酸澀,翻身下車,聲音因激動有些發顫:“大家放心,朝廷派我來賑災,糧食和帳篷都已在路上,我們現在就先搭臨時帳篷,保證大家有地方住、有東西吃!”他話音剛落,禁衛軍和玄字衛便立刻行動起來,從馬車上搬下帳篷支架和帆布。
趙珩沒有絲毫皇子架子,卷起衣袖便加入搭建隊伍。他接過士兵遞來的木杆,用力插進泥濘的土地裡,指尖很快沾滿了濕泥。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意,吹得他臉頰發紅,可他顧不上擦汗,隻顧著和士兵們一起固定支架、拉扯帆布。有位年邁的災民想幫忙遞釘子,卻因手抖摔在地上,趙珩連忙上前扶起老人,柔聲說:“大爺您歇著,這些重活我們來就好。”
蘇雲站在一旁,看著趙珩忙碌的身影,眼底泛起溫柔的笑意。他轉身走向帳篷旁的空地,那裡因山洪衝刷,隻剩下光禿禿的泥土。蘇雲蹲下身,指尖泛著淡綠色微光,輕輕按在泥土上——木係異能悄然湧動,細小的嫩芽很快從泥土裡鑽出來,順著他的指尖方向,迅速長成一片翠綠的野菜。不過半個時辰,原本荒蕪的空地便布滿了可食用的薺菜和馬齒莧,足以讓災民們多添一頓輔食。
“主上,您這……”負責分發物資的玄字衛看到這一幕,驚訝得說不出話。蘇雲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輕聲道:“這些野菜能應急,讓大家先摘著清洗乾淨,一會兒煮進粥裡。”玄字衛連忙點頭,召集災民有序采摘野菜,原本壓抑的災地,因這突如其來的綠意,多了幾分生機。
太陽漸漸西沉,臨時帳篷搭起了二十餘頂,勉強能容納大部分災民。蘇雲讓人架起大鍋,將帶來的糧食倒進鍋裡煮粥,香氣很快在災地彌漫開來。趙珩卻沒停下,他從馬車上取來災民名冊,坐在帳篷前的矮凳上,借著夕陽的餘暉核對名單。
“王大爺,您家幾口人?都在嗎?”“李嫂子,您說您兒子去城裡尋糧還沒回來?我們會派人幫忙打聽。”趙珩一邊詢問,一邊在名冊上記錄,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與災民的應答聲交織在一起。晚風漸涼,他卻渾然不覺,隻覺得每多登記一個名字,就多一份安心——至少能確保這些人都能領到糧食,不會餓肚子。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蘇雲端著一碗熱粥,走到趙珩身邊,輕聲說:“殿下,先歇會兒吧,喝碗粥暖暖身子。賑災不是一日之功,您要是累垮了,後續的事可怎麼辦?”
趙珩抬起頭,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有些發酸,指尖因握筆太久微微發僵。他接過粥碗,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裡,驅散了大半疲憊。粥裡混著剛采摘的野菜,清香可口,他喝了一口,抬頭望向蘇雲——蘇雲剛幫著災民把孩子抱進帳篷,袖口沾了些泥點,額角還掛著細汗,卻依舊笑著看向他。
“有蘇先生在,真好。”趙珩輕聲說道,聲音裡滿是真誠。若不是蘇雲提前準備了糧食,又找到野菜,恐怕此刻災民們還得挨餓;若不是蘇雲處處體貼,提醒他休息,他怕是要忙得連飯都忘了吃。
蘇雲聞言,指尖微頓,心中泛起細微的漣漪。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舉手之勞,會讓趙珩如此依賴。他笑了笑,坐在趙珩身邊,拿起名冊翻了兩頁:“殿下已經登記了大半,剩下的明天再弄也不遲。您看,那邊有孩子在哭,許是想家了,我們過去看看?”
趙珩點頭,跟著蘇雲走向帳篷。帳篷裡,幾個孩子圍著蘇雲帶來的安神香丸,好奇地看著。蘇雲拿起一顆香丸,遞給最小的孩子,輕聲說:“含著這個,晚上能睡得安穩些。”孩子接過香丸,含在嘴裡,很快便停止了哭泣。
趙珩站在一旁,看著蘇雲溫柔的模樣,心中愈發溫暖。他知道,接下來的賑災之路還很長,會有更多的困難等著他們,但隻要蘇雲在身邊,他就有勇氣麵對一切。夜色漸深,帳篷裡的燈火漸漸熄滅,隻有趙珩和蘇雲所在的帳篷還亮著——趙珩還在梳理明日的賑災計劃,蘇雲則在一旁幫他整理物資清單,兩人的身影在燭光下交疊,成了災地裡最溫暖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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